苏轼写得缱绻: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这句诗意在阐释真实与梦幻间的流动界限,但却未能超越故人不见、又付招魂的感伤。说到李晓飞,不得不回溯到他的《传说》,就像一场关于青春的故事,历历在目。捕捉着梦幻中的光影切片,将一切照亮,记下支离破碎的点滴印象。
认识李晓飞已经有些年头了,最早在他的工作室看见《传说》这系列时,我便喜欢上了他的作品。深邃的丛林,模糊的背影,河面上的光和影交错在一起,有种神秘主义的感觉,这也便是第一印象了。对于他画面上那种很难辨识的光源,它既不是太阳的真实照射,又并非来自都市的迷幻光色,这些可能都在暗示“传说”已逝。生存的现实使他的内心偶尔迷失自己,但艺术家最终会发现,原来生活才是真实的、焦灼的、无法逃离的梦境,而这些梦境也是艺术家强烈渴望的一个严肃的传说,即便它来自于一种谎言。
不过,李晓飞就在同一个剧场中捕捉到了不同角度的光影。《他者的眼光》用第三人称来命名,似乎已经安排了若干位观者,在观看由艺术家编制的无限的史诗剧,这也正是对存在者的一种挑战,也暗示着对现实的一种迂回。这些让我想起里希特所说的:“我不遵循任何观点、任何体系、任何流派,我没有计划,没有风格,没有什么不可动摇的东西......,我逃避所有死板的束缚,我是不一致的、无所谓的、被动的。我喜欢不确定的、无界限的,以及持续不停的变动。”李晓飞在这些不定的因素中,捕捉任何一个自己感兴趣的影子,记在心灵的布上。
李晓飞 《误入世界二》 150×200cm 布面油画 2008
画面上红色的肉体、情殇的故事、未知来历的光影,仿佛是一种对于存在的无休止拷问,这是七十年代出生的艺术家的一种生活与社会的体验的反应。由于这种反应,艺术家包含着迷茫的成分,在如梦一般史诗剧中,人物展现出一种强悍的、无表情的神色,他似乎决定献身于一个宿命论的悲剧,尽管人物的身份表现出一种模糊。
在史诗剧本的狂欢中,李晓飞探讨了社会政治的存在现实与传说之间的吊诡关系,这种启示使他走向了全新的绘画母题。《海德格尔存在哲学》一书里讲过:“我们必须事先把存在的本质当做值得思的东西加以深思,在这么思的时候,我们首先体会到在某种程序上我们被召唤着为这种经验探出一条路,并将它辟为一条通向至今仍无路的地方去的路。”在李晓飞的画面中,我可以体会到他在试探或开辟自己要走的一条路,他可以看见远处模糊的云朵,置身于幽暗的密林,听到动人的传说和指引他前行的未知的光影......
李晓飞的画像史诗剧、像电影剧照,魅力毋庸置疑。可它留给人们的记忆究竟该如何表现?切片化、碎片化、模糊化......,这些是艺术家对记忆的表述,他精确地向我们呈现出我们大脑中对于记忆的带有温度的感觉。事实上,艺术家的工作目的,在我个人看来,就只有一个,那就是用油彩和布面来呈现逐渐视觉中所充斥的这个物质化的世界,哪怕它难以定形,难以捉摸和难以抗拒,也就是要探究生存世界背后的秘密。
“捕影记”是阐释李晓飞自身对于艺术的探索和追忆,同时也是艺术家近几年的一个整合。他在暗示我们,在他画面中寻回的精神意象最终包容了动荡不安的灵魂。我们无法确定这是否是一个高潮后的休止符,在片刻休憩后,艺术家也许会踏上全新的征途。值得追问的却是,画中未知的光影是否意味着某些永恒之物的苏醒?
艾海写于北京 2013.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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