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纪念李可染百年诞辰,诸多单位在中国美术馆联合举办了盛大的“世纪可染——李可染百年诞辰艺术展”,还举办了一个国际研讨会。对于李可染的艺术成就以及在20世纪中国绘画史上的地位,可以说在当代已成定论。但是,与之相关的学术问题,包括艺术成就的成因,乃至于具体作品的研读和评判等等,却存在着很大的分歧,有些几乎是截然不同。当然,这已经和李可染没有关系了,因为他以其划时代的创造,贡献给了20世纪中国画发展史以一段精彩的个人篇章,而研究的问题是后人的事业。无疑,这一个案的研究会与时俱进。李可染研究的目前状况是:整体深入,个案增加,角度多向,新人不断。问题是有些立论就其一点不及其余;有些个案不够深入,有些研究过于神化。
李可染的为人为艺是一个复杂的个案,因为他身处于一个复杂的社会历史阶段内,客观和主观以及客观和主观的交融,都使像李可染这一代画家有着复杂的艺术思想和创作历程,其艺术也不完全是自主化和个性化的创作。他不可能脱离于社会之外;如果说他脱离于社会之外,他就不可能画抗战宣传画,他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去画《万山红遍》。当然,入世和出世并没有一个完全的界限,况且,入世和出世也不能作为艺术品评的一个标准。李可染正因为在20世纪中后期的中国艺术舞台上成功地解决了艺术与社会、艺术家与社会的难题,又非常好地处理了传统与现代关系,既能打进去,又能打出来,所以,在传统与变革的大的关系上成为被时代接受、又能代表时代的一位重要的画家。
艺术的复杂性在于艺术家个性的复杂性,它不是一种线性的发展,它有可能伸,也有可能曲。伸是一种生活,曲也是一种生活;伸的艺术是一种表达,曲的艺术也是一种表达;而伸与曲之间又存在着无数的过渡与渐变,因此,艺术就呈现出丰富和多彩。艺术的复杂性还在于艺术表现的随意性,艺术家的即兴,画画过程中的不由自主,中国宣纸所出现的难以重复的意外效果等等,都难以用理性的必然去解读。研究中的猜想不可避免,虽然猜想可以丰富研究,扩大视野,也使研究增加兴趣。可是,猜想的合理性却关系到猜想接近真实的程度。而这之中的“合理性”首先要符合中国画创作的一般规律,具体到李可染,又要符合李可染创作的基本实情。人不是机器,千变万化的情绪和状态都有可能影响到画面的效果,都有可能影响到造型的高低、线条的粗细、墨迹的干湿,而许多情绪和状态的不可言状,正是研究工作的难度,也是研究工作必须正视的问题。
当然,研究者的个人状况也决定了研究的具体成果。拿对于李可染艺术的高峰期的认识来说,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还是八十年代,完全是因为研究者的个人偏好,难以统一,也不必统一。这从一个方面也说明了李可染个案具有丰富的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