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大学教授在电视上发表讲演主张全盘西化,并说在那些阳光照射不到的角落里还残存着一些国术,比如——中医、武术等等。可惜他漏掉一术,那就是国画!可巧我就是个画国画的,从小就画,五十来年,用的是毛笔,使的是宣纸,蘸的是墨汁,案前头还摆着一块一尺见方明代的歙石大砚,可说是无一不国!
我小时候唱过一首歌,“毛主席的光辉像太阳,照到哪里,哪里亮”。现在这位教授改啦,“西方人的光辉像太阳,照到哪里,哪里亮”。可惜这两种光芒都没把我照亮,我躲在角落里用原珠笔(西方的)在稿纸上(西方的)写这篇小文,我只能说我姓何(中国的)叫建国(解放后的),或者这就是这两种阳光的光芒把我照亮了吧?果真如此,那就听我如是说:
地球小到了以村为单位的时候,信息爆炸的时代,已没有什么秘密可言。(没有什么照不到的地方)学术是公器,任何人都可以拿来利用。所谓,“它山之石可以攻玉”。诸位请看我的画——是中国的还是外国的,我看是现代的。其实所谓西化问题应该是一个现代化问题,如果国家正在全面实现“四个现代化”的时候,那么艺术也不应该例外。我始终在努力追求一个目标——把中国画带入现代。在我之前的前辈们尝试过,但是不够。他们往往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没有上升到理论去总结、去研究。但是中国画又有许多非常好的东西是西方人所不了解、不明白的,比如“书法用笔”。一种文字可以上升到艺术是多么奇妙的一件事,不要说外国,就连中国所谓的大书法家、主席之类的大人物也不明白这件事。比如“从字的中心往四外放”这种理论,我看电脑比他做得好。其实有一点是电脑做不到的,那就是线条。我在电视上看那些大人物执笔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会不会写字。中国书画的线条美是外国人不明白也做不到的,马蒂斯、毕加索晚年也在追求这种东西,可见美是没有国界的。
中国现在面临的问题很多,谈美似乎有点超前,可是不谈,不但文盲没有扫除,还要积攒下一堆美盲来,这里面恐怕就要包括那些个大学教授、高级知识分子。中国古代有很好的教育思想,对一个知识分子的要求是全面的,比如“琴棋书画”的修养。西方的皇家贵族也一样,无论音乐、美术都要懂,西方现代流派的开创者们都是沾了他们的光,否则都要死光光!
西方自工业革命后,大工厂、大机器、大楼房相继而起,它们的特点是直线多、块面多、力度强、节奏快。这不能不影响人的视觉,现代派亦随之产生。而自然界的规律是曲线多,比如人体是圆的,尤其是女人体,浑身上下无一不圆,无一不曲!果实是圆的,石头是圆的,树干是曲的,河流是曲的等等。原始艺术就是模仿自然,比如彩陶的造型与纹样即如此。这一曲一直,一方一圆的相加就是美的规律,是形式美,是绘画的语言。而传统中国书画用笔讲究方圆互见,太圆,滑;太方,露。则与此道不谋而合,可见东西方在美上是互通的。一个画家画一张好画不容易,难得是一辈子画好画!要想一辈子画好画就不能不明白上述的这些道理。几十年来我们一直在讨论艺术的表现究竟是语言还是主题。官方的态度是主题,我看是语言。因为从“反右”到“文革”风向一变,主题即无所适从,而语言是亘古不变的。这就像音乐可以无词但不能无曲一样,绘画可以无主题但不能无笔墨形式!(尤其在现代、声、光、电早把看图演义的责任揽了过来,它们比画做得更好、更逼真!)
我很长时间没有写文章,承蒙《今日美术》编辑的好意让我写两句,可又怕耽误时间,又怕惹是生非,又怕得罪人,可又怕读者看不懂我的画,所以拉拉杂杂写上两句,最后还是憋不住还得说两句为什么西方的工业革命产生了现代派运动,产生了马蒂斯、毕加索这样的世界级大师,而中国目前的“四化”却产生的是剃着光头的“红高粱”式的人物或拖着小辫子的满清皇室呢?这就像中国的火药传到西方造了大炮而中国放了鞭炮一样,不是有没有全盘西化的问题,而是西方的光没有照到点上。现在“行为艺术”(西方的)盛行而国术里的“笑声”(中国的)又有点式微,我想不妨把这两种玩意土洋结合一下演一个小品——一男一女两个中国人染着黄头发,操着英语,“密斯×”、“密斯特×”一番之后再能生出(变出)一个洋娃娃来,不就是全盘西化了吗?
2005年10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