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实甫的《西厢记》问世后,张生与莺莺的故事,牵动了无数文人士子、青年男女的心灵。“作词章,风韵美,士林中等辈伏低。新杂剧、旧传奇,《西厢记》天下夺魁”。对于这曲爱情战胜礼教的颂歌,李卓吾称其“化工”之作,陈继儒拍案叹为“千古第一神物”。 明清的小说戏剧中留下了王实甫的影子。其实,《西厢记》还为明清画家提供了寄托心灵和情感的空间。
明代《西厢记》版画,最早见于弘治十一年(1498),北京金台岳氏刻印,上图下文,很像今日连环画,全书有图近300幅。万历,金陵富春堂唐氏、乔山堂刘龙田,及起凤馆黄一彬等相继学习岳氏刻印。到崇祯年,西厢版画问世了近十种。前人的一部戏剧,在一个时期如此受人青睐,被一再地艺术改变和转换,这是中国文化史上少见的。更值得惊奇的是,唐寅、陈老莲等名重一时的画家也都纷纷绘作。如万历夏缘宗镌刻本,单页由唐寅绘画。崇祯项南洲两个刻本,秘本为陈老莲绘,李贽评本是陈与他人合作绘制,这足见王实甫的思想和艺术魅力。弘治岳氏版,画风粗犷,人物造像比较丰满,有唐石刻遗风,画面结构、花草树木、庭院假山、错落典雅,从其古朴粗犷看,在闽派建安风格。岳本绘者未署姓名,留下了个谜。万历唐氏和刘氏木刻,明显变化是突出人物,岳本的背景烘托少了,单幅画。都像人物大特写。万历三十年,起凤馆的白绵纸本,作风已趋工丽纤细,它一改建安的古朴粗犷。砖地的花纹,服式的图案,建筑的雕塑,如重彩工笔,一一精细入微。唐寅、钱谷画的《惊艳》、《借厢》、《前候》,像一幅幅笔墨生动,满溢书卷气,精工制绘的山水人物画。陈老莲的笔下,注重造型完美,追求人物形韵的生动。同是《前候》,钱谷用高悬的月,飘动的云,婆娑的树影,寂寞的亭院,突出了人物的内心的焦虑,陈老莲则着重于莺莺面对上天、翘首待望的神情,以及展开白纸千头万绪无从写起的表现。
从弘治到崇祯,明代《西厢记》版画的不同风格,是我国绘画史一个缩影。它记录下艺术家不同的心灵追求,也告诉人们,真正富有人情的艺术会有长久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