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炜
1965年生于北京。
1989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版画系。
现居北京。
个人展览:
2004年“刘炜‘花儿’册页/纸上作品展”,Urs Meile画廊,瑞士卢塞恩。
2001年“刘炜个人作品展”,Loft画廊,法国巴黎。
1999年“刘炜个人作品展”,Jack Tilton画廊,美国纽约。
1993年“刘炜个人作品展”,Creese画廊,美国费城。
参加展览:
2005年“日,不回眸,中国当代艺术”,关渡美术馆,台北。
2004年“传统、诗意与当代感性”,刘炜,郑在东,周春芽新作展,外滩三号沪申画廊,中国上海;
“超越界线”,外滩三号沪申画廊开幕展,中国上海。
2002年“首届广州当代艺术三年展”广东美术馆,中国广州。
2001年“中国当代绘画二十年”,中国北京.上海.成都.广州巡展。
2000年“大声思考”,Ray Hughes画廊,澳大利亚悉尼;
“中国新面貌”,Ray Hughes画廊,澳大利亚悉尼。
吕顺
1966年出生于江苏省徐州市。
1990年就读于北京电影学院摄影系。
1996年现代艺术十人展,上海。
2002年从心开始油画展,徐州市油画协会。
2003年晒太阳行为艺术,南京;
时空艺术现代油画展;
宋庄画家展,北京紫云轩画廊;
乡村制造宋庄画家展,北京;
法国新印象展,法国;
中国当代百人展,北京;
不为公众展,798艺术工厂。
2004年中国当代百人展,千景画廊;
2005年第三届穿越中国国际影像艺术节,速度中国中以色列影像交流展(纪录片:《狗日子》);
工业行动计划现场行为艺术,大庆、大同;
法国电影节,法国(纪录片:《狗日子》);
大山子艺术节,798工厂实验艺术中心0临界工厂。
编者按:
一个人要从事艺术,必须具备两种素质:对艺术现象的敏感和清晰的思维力。艺术具有某种潜在的灵魂毒性,一旦沾染,就没有退路可循。在寻觅个人风格的阶段路途中,偶然的意见,会是终身的珍藏。
初见刘炜,少有的言辞集结了他对艺术的执着向往。他把版画当作创作的一个环节,费力费时地在每一幅版画上勾勾画画涂涂抹抹,以此消解版画的可复制性,实现对一种全新艺术形态的探索。绘画语言的踪迹极富变化,繁复而偏执,锋芒而独立,形象和场景均有潜在的讽刺性和幽默感。他对画友悉心点拨,真诚如金。吕顺,宋庄艺术家,潜心油画创作多年,将电影语言借绘画的方式表述,拓宽了油画情节性语言叙事的河流,成就物象的变体和异化过程。如刘炜所说,艺术的各个门类都是相互作用的。绘画是一种行为,彼此能坦诚交换意见,不失为一种更昂贵的行为方式。
擦破时光
《大家》杂志:两位的相识有怎样的机缘呢?
吕顺(以下简称吕):我们认识时间不算太长,自我来宋庄之后的2000年遇见刘炜。他是一个“玩”画的人,很有个性,不会作秀。我当时对他是很崇拜的,因为他绘画的个性化语言千变万化。单就绘画语言方面,我认为,宋庄的艺术家没有谁可以超过他的水平。
刘炜(以下简称刘):谢谢。玩。我们成了朋友之后我常去吕顺画室看画,我见过他的最早的作品是《动物的快感》系列。当时不是很看好,就直言不讳批评他。我看出来的问题,就不会隐藏,其实有些话可能别人看出来却不一定会去说,那样对他的发展没有好处。
吕:《动物的快感》是我创作路途早期的作品,实际上可以说是经过表现男女嘶咬场面这一明晰的“性主题”线索,是一种原始力量的喷发,火山一样无意识的积聚结果。可以说,是一种欲望和性意识的纠结产物。到后来雕塑思考的婴儿,再转到后来腐烂的花——与性相联系的。到现在具有交相呼应感的小猪和花朵——夹杂着忧伤、自由的复杂的矛盾情绪。
刘:你现在的作品实际上也是一种性意识的延续。腐烂的花,粉色的猪,光怪陆离。比起早期的绘画好像只是性意识的锋芒收敛了一些,可供沉淀和回味的东西增多了,这并不意味着你的创作欲望减弱了,而是转向一种比较“内”的东西,重量感增强了,变得更加沉稳和含蓄。冲动的感性锤炼成冷静的理性,甚至有些寡淡,但是滋味深沉了,更加大气。颜色鲜艳饱满了起来,你似乎开始找一种属于你自己的绘画语言,不会满足。
肖像 130×150cm 布面油画 1999年 刘炜
吕:是这样。我不能满足,因为我的艺术刚刚开始,我所走的每一步,其实都是最终一步的初级阶段,必须认真走。
刘:你从一种原始生物本能一步步走,最终转变成理性隐喻。距离站立的原点,向后退一步,实际上是前进了一大步。单就技术层面上,比早期纯熟。
吕:做艺术作品,对我而言,是一件可以产生超快感的职业。一个想法,会忽然间蹦出来,有时候被抓住,有时候溜走。更多的时候我会等待,因为作品本身的语言呈现,需要一个适当的突破口。我希望自己介于感性和理性之间,不至于在感性中迷失,在理性中湮灭。于是开始探索一种方式,一种较为弹性的方式。正如对话需要适当的平台一样,绘画需要一种基调气息和浮动的空间。
刘:你是怎么进入宋庄的?当时的状况呢?
吕:那时候没有钱找房子,搬到新店,那个房子冬天外面大雪,屋里小雪,房子里都结冰,没有钱生活,特别穷,连自己生活都成问题。境况非常窘迫,有一种“家徒四壁”的感觉。后来又去做摄影助理,赚了些钱之后又开始画画。过年也不回家,连车票钱都没有。生活上不顺心,也没有心情不知道自己想画什么。甚至想到改行,在朋友的介绍下去央视考试,一个月的工作,记忆犹新的是在车上睡觉的时间,依然找不到精神的支撑,后来我辞职了。我的朋友王庆松,是搞观念摄影的,好心要我去他那里,搬到他家之后不久,我又开始绷上画布开始画画了。
刘:画画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你的画面铺排,有一种宗教意识的实现。你个人是一个信仰宗教的人么?
吕:我想,准确地说,我是一个艺术信仰主义者,我对艺术有一种宗教式的信仰。我是学电影出身,但是出于对美术的热爱,来到宋庄以后,选择作为一个艺术家的生存方式。
刘:这段日子怎么挺过来的?
吕:无意中卖掉作品,这对我来说,是莫大的鼓舞力量。然后我用这些钱,绷了一些画框。再加上这期间我拍了一部电影,赚了些钱,全都投到绘画中了。可是开始的时候怎么画都觉得找不到合适的路,到后来我开始在空余时间里翻看美术史,前后读了六遍,然后逐渐有了感觉。我想这种感觉,就是一种对于艺术的敏感。但是总的来说,受你的影响比较重,主要因为我喜欢你这种视觉语言营造的情境,总觉得和我的本行——电影,具有某种潜在的联系。
刘:艺术都是共通的。你学我,但是我们的风格大有不同,这就不容易。
艺术不是作秀
《大家》杂志:两位能否谈一下艺术创作行为的初始心理是怎样的?
刘:对于绘画,我从小就喜欢,对它不存在任何掺杂成分,比较单纯。然后一直坚持下来,就成了现在的我,是一种理所当然的应有状态吧。
吕:选择摄影专业是源于最早对电影感兴趣,毕业后到中央电视台待了一段时间,离开的原因,一个是自己艺术想法成型然后破灭的失落情绪,另一个是对电视台模式生活的厌倦,骨子里不喜欢。找到绘画的心灵自留地,不经意挖了几下土,没想到越挖越深,最后竟然上不来了。它成了我精神意识感性外化的产物,或者是寄托吧,逐渐迷恋上了。好在摄影和绘画都是平面二维的,转换过程中体会更多的是语言的变化,增添了“描述”的行为方式:涂涂抹抹,一笔一划。开始时感性占上风,后来越来越理性,感性淡化开去被理性替代。
刘:我觉得应该感性理性同时并存,相互迂回才有意思,不存在替代的问题。如果画面上理性的东西过多,那么感性激情的东西就少了。就像现在中国有很多绘画都是单纯的图式,实际上无形中将创作激情消解了,这种创作行为本身不存在任何意义。而我觉得你的绘画感性的成分多。
吕:我所说的理性是对中国当代社会现状的关注度,绘画表现上采取理性分析的态度,我喜欢思考这些问题的生成和伸展。我没有你幸运,多年来我一直徘徊在绘画门外,但是好像一直都在寻找,直到我找到它。享受绘画的过程,得到精神宣泄之途。
《大家》杂志:面对中国当代艺术圈的种种现实问题,比如前卫艺术圈的秀场化的你来我往,创作上有没有什么预期外的变化。
刘:对我来说,要态度明确,学会拒绝一些东西和把握自己,知道到底想要什么。绘画绝对不是一个数量的问题。人的精力终究有限,一年哪怕有十张画是满意的,我已经很满足了。
吕:对于金钱,人的欲望是不同的,如果在做好作品和赚钱两者之间选择,真诚的艺术家一定会选择前者,不受金钱的奴役。可怕的是,越来越多的人苟且投身于后者的商机,终其一生奋力生产艺术垃圾,或者说是商业垃圾。可以想象,他们将如何面对自己的内心。每次见到你的画,都很新鲜,没有固定的风格可循。
刘:我每年都会去考虑新的东西,不断尝试和试验,全力以赴开发自己的潜能。生命本身就是不断变化,所以不同时期的作品本应有所差别。版画,纸本,布面,传统的,前卫的,我不断变化的精神状况致使“无风格的风格”就是我的风格。
吕:架上绘画有三个重要元素,个性化语言,形式感,然后还有思想。中国当代艺术现状好像一直在解构,缺乏建构的力量,而我恰好相反,我喜欢去思考、探索并努力建构个人语言系统的全新元素。
绿野仙猪 200×300cm 布面油画 2006年 吕顺
形而上的渊流
《大家》杂志:自觉关注的问题牵引思维的高度和远度,可否就关注的现象谈一下与创作的关系。
刘:最近一段时间我着力创作一堆看上去“烂乎乎”的风景,给人第一视觉不是很舒服。传统的纯粹风景实际是心理风景的外化,为山水显现应有的完美姿态,几乎都是围绕完美风景来做文章。而我的风景是“反风景”,有些另类,错位芜杂,近处看不出什么形状,全是零乱线条的短兵相接。我想风景可涵盖的东西太多了,不单单是纯环境。社会风景、问题风景,人、物、事件、生存、现象同样也可以是风景的一种内在格局。
吕:这种反讽的绘画语言实际上帮你走出了传统窠臼,作品便有了新锐的现实意义。其实高科技对人与自然的伤害具有社会形态进步的必要性,而人与人之间的思想距离越来越明确,不论人文话语还是艺术生态都需要重整程序,人类应有的自省不应长久栖息在科技伤害的骨体之中。中国实际上没有真正的后现代,所谓的后现代是西方后现代的翻版,不是中国本土的概念。艺术到了后启蒙时代,多元化、全球化、科技对人类对自然的伤害不可胜数,艺术家真正需要思考的是什么?我个人认为,需要思考的是如何在新时期的冲击下,树立起中国美术真正的当代性。
刘:是啊,可能我更愿意尊崇近代画家张大千、齐白石、徐悲鸿,他们中的每一位都有鲜明特点,要么抽取中国本土民间精华,要么汲取西方表现语言,能够做到借鉴得自然清新,具有敏锐的创造力和清晰的绘画思路。做艺术,必须要有个人的东西,个性化的东西,然后斩钉截铁地进展它。
吕:我早期研究过八大、金农,包括张大千、齐白石,更具有中国本土文化的东西。学而不会变通,终究还是别人的。架上绘画已经达到了一定的高度,要实现新的东西相对有难度。
刘:西方的艺术家我最尊崇毕加索,他有旺盛的精力和惊人的创造力,还有培根,透过他的画,看到的决不是内心的浮躁,而是一种难得的冷静,一种理性营造的生命的超快感。
吕:在作品中,我把猪和花放在一起,有种说不清楚的矛盾的东西。画面上注意用光的处理,会不知不觉靠近电影的视觉,我的本行。可能人所探索的,正是他拥有的某种潜在质素。你能沉下去越深,画面就越扎实。作画如做作人,坚决不能浮躁。
风景 99×184cm 纸本综合材料 2005年 刘炜
玩与品质
《大家》杂志:在“玩”中找到自己,面对自己,认识自己。玩画实际上走入一种高级的绘画状态,将技法藏于轻松面孔之下。品质和玩之间,应该不是矛盾的两面。
吕:玩,涵盖一些内在的东西比如责任。理性地玩,是应有的创作心态。
刘:高高兴兴地玩之后,转过身来真诚创作作品,实际上是以一个更高标准来做。艺术贵在一个“品”字,其中涵盖了许多东西。品味,品茶,品画,品人。玩其实也需要一个尺度,需要智慧。
《大家》杂志:我注意到吕顺早期作品中的人物,多是无法辨认国别的抽象面孔。我想你着重把握的是人本身,而不在于他是哪个国别的人。人物身份的模糊化,恰好帮助你找到了事物所具有的共同属性。包括到后来的小猪,也具有人性化语言。
吕:我一直信奉“画如其人”。所以要画好画,必须先学会做人。我觉得真正的艺术家应当如“天使”关照人类,许多事物在他们眼中都被人性化了。在我的语言系统中,从来不把猪当猪画,猪实际上在我的绘画语言中成了一种具有高贵的忧伤情绪的生灵。
刘:泛生灵的人性化表述。
吕:我的绘画的过渡期,是一组表述腐烂的宗教忧伤情绪的花。这其中同样是性主题的延续。在大工业社会,我力图刻画一个时代的精神记忆。现在的系列也是花的情节化延伸。
《大家》杂志:我在你的近作中看到的是神话的异化倾向。想到古希腊罗马神话场景,不同的是你把森林女神异化成了粉色小猪,有着各种姿势的。这其实是一种映射,也是调侃。让人想到“万物有灵论”。你对于他物赋予高贵的同情暗合了灵魂深处万物平等的观念,一种“泛爱万物”率性的生命体验。艺术需要想象的成分也有逻辑成分,一句格言说得好,完美的逻辑从文不对题的前提中推导出来的结论并不可信。艺术的可行与否,需存在一个前提。就两位的艺术而言,认为创作的前提是什么?
吕:就我而言,可能是一种生命体验的成立,关于艺术理性主义的思考。可能之前,我考虑更多的是动物本能的原始矛盾,捕捉生命感性情绪的快感。当时年轻气盛,对形式语言的表达实际上有一种强烈愿望,存在于潜意识本能的支配之中。而现在,集中在生命深层次的概念化隐喻,用幻象形式的高级化转换原初本能窒息的沉沦。或者说,寻找到带有个人符号化的思维空间,一种有意味的形式得以延续和深入的体验。对待艺术,对待生活,凭借更加理性的广角的全球意识去思考现有的艺术问题,持有一个理性态度是必需的。
刘:我是一个很感性的人,有兴趣的话,我会积极去做,没有兴趣坚决不会去做。每天如果只有十分钟感觉,我就去工作。其他的时间我会选择其他的事情,与绘画无关。我有很多的未完成稿,不继续下去可能是因为我的感觉还没有让我达到一个满意程度。而我现在的思维同以往的完全不同,可能作品在完成过程中,要经过几次思想的节点,作品的最终呈现很有可能有悖于初衷,初始想法在创作过程中被自己不断地否定,然而这个过程是凝聚了思考力量的,属于升华的过程。比如对一座楼房有感觉,会思考如何将它移至平面,更合适地显现意图。
后记
一个人的艺术状态,如果赢得了对于生命空间和艺术道路的理解,那么他在途中不经意所走的支路,是成就他现在的必经路段。一种风格的形成,必然伴随某种初始的冲动成分,而更珍贵的,是萌生于冲动之后冷静、理性的结构姿态。这种理性的爆发往往会连接一场“超快感”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