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这个城市中,他始终居住在“边缘”,艾未未曾经这样描述过左小祖咒的家:“他有一个独院,可是一推门,我就撞到墙了。”左小祖咒,当代艺术家、作家、摇滚音乐人。在当代艺术20年的风生水起中,左小祖咒始终处于漩涡的中心,他在引领潮流,他也被裹挟其中。如今左小祖咒也有一个园子——顺义的“园子”。虽然依然身处城市的边缘,左小早已经不再边缘,但他依然用他特有的方式在城市中游荡,只是如今什么事情都已经变得游刃有余。
左小祖咒:大话“喷”城市
《大家》:从你来北京的经历说起吧。 左小祖咒:现在我的工作室在顺义和通县朝阳区交界的地方,也相当于93年的北京东村,东村在燕莎以东,它们都属于城乡交接的部分,我们这些人都喜欢这样的地方,进城也很方便,但是在城里就觉得不习惯。即使不做音乐和当代艺术,也喜欢在这样的地方。95年就和老栗他们就到小堡去了,坐公交车930,到了国贸就等于进城了。现在艺术家不是又在维权吗,我们那时候也在做这个事儿。
圆明园和东村是前后三两年的事,小堡代表了宋庄的发源地。008艺术区代表798和草场地,这三个地儿形容了中国文化,流行文化艺术的变迁,一个是90年代(93年),小堡真正发展和知名是98年,2000年末的事情,最近正阳的事情是2010年前后的事情,基本上就是这20年的事情。
《大家》:这20年,当代艺术家在城市中的角色有什么变化? 左小祖咒:首先这一次没有把艺术家抓起来,这就是一个进步。它是时代的必然性,蓝天越来越黑,但路肯定会越来越宽,但是没有太阳照着时候,路再宽也看不见的。我们身边有很多的人好了伤疤忘了痛,这是我很看不起的事情。以前索家村拆迁的时候,之前说不是不拆的,但是后来还是拆掉了。乱拆是很麻烦的,弄一个地儿不容易。就像我现在这个地方,也待不了太久。你看着好的东西,别人也会看着好。
《大家》:你对北京这个城市的感受是什么? 左小祖咒:我们的环境你不能看脚,也没有头,只是中间半拉,它没有什么根基。就像我来北京,我不是来搞艺术的,是来讨饭的。以前我是在南京空军司令部,我15岁当兵,呆了4年多一点。所以我不光是一个歌手、作家、艺术家,要比一般人懂得更多,要知道一条经过训练的狗和没有训练的是截然不同的,若是经过训练的狗出事的话,他和没有训练的狗出的事也是不一样的。
《大家》:你当初是怎么从南京来北京的? 左小祖咒:来北京时23岁了,当时我觉得我的路走错了,所以我要走一条更错的路。和所有的年轻人一样需要脱离父母,要吃饭。在部队觉得挺失败的。来北京就是找一个窝,就像民工一样。那个时候你吃的多,创作能力特别强壮,其实很多东西都是不得要领的。当时几个人凑在一起,有小张(张洹),小王(王世华),小马(马六明),我们就想做一些跟别人不一样的东西,年轻人很容易拉帮结派,那时候圆明园的东西我们看不上。觉得他们很传统的,基本上画画。也有诗人,搞音乐的,不够血呼,不够闹,我们当时的乐队叫“NO”,整个是一个鬼哭狼嚎的那种。
《大家》:那个时候不担心别人接受不了? 左小祖咒:开玩笑!那个时候别人接受了就是对我们的耻辱。谁接受,我们就跟他们没完。哪像现在呢,当时也是无知的,很不成熟的。
《大家》:但你现在说,音乐是奉送,但歌词是我想说的,这和原先是不一样了? 左小祖咒:以前你也是想让别人听的懂看的懂的,卖了才有饭吃嘛。但那时非要较劲嘛。这就是一个时代的误会。就像刨了一个坑,你不能说那个坑没有用,它再没有用也会缺德让别人踩进去摔一跤。
《大家》:艺术在你的生活中是什么角色? 左小祖咒:一个艺术家,这是一个工作,就像你是一个大夫,他是一个工人。没必要把艺术看成一个很崇高的东西。这份工作对我来说我很喜欢的是那种有希望围绕,畅所欲言的感觉,而且我不需要照顾别人的情绪。做艺术家比较适合我的性格和兴趣,让我的想法能够如鱼得水地实现,但我不认为它高级。
《大家》:那你怎样对待你的工作? 左小祖咒: 90年代的时候我是真投入,但是今天这对我就是一项工作。我说说我的经验,这是一杯水,开始你使劲倒,等杯子满了如果你还倒,它也就是这个样子。90年代我就是干的这个事情,那时就已经倒满了。所以说,现在也许杯子只有一点点水,但是已经可以了,因为现在不需要倒那么满就能做的很好。就像有些人说的,你变得职业了。
《大家》:你觉得哪些人会理解你的音乐,还有当代艺术? 左小祖咒:懂笑的人,会笑的人和会讲笑话的人。旁边的人听不懂你的笑话会是很惨的。就是让人会心的一笑,包括《我也爱当代艺术》一样,懂的人会笑,不懂的人也会笑,怎么想都行。我的音乐,我的小说,我生活中的人也是这样,爱胡想。
《大家》:哪种艺术形式能把你的想法表达清楚? 左小祖咒:很少的人能把我的艺术说透了,我的音乐是库斯特里卡、昆汀、盖里奇这三个人的混血种,而不是什么音乐流派能概括是,他们都是很生猛,很不得要领。内心里面还是非常清醒的。
《大家》:你的音乐把很多混杂的东西融在一起了,这跟我们周围的环境有环境吗?就比如郊区和城市混杂,我们的身份混杂。音乐是不是这种感受的综合反映?
左小祖咒:把更多的信息量放到一块儿,它有很多的桥段,中间的过程没有,从上一句话直接讲到下一句话。我的很多歌中间连过门都没有就直接跑到下一首了,但它们是一首歌。打个比方,比如这道门,一出去你听到的是另外一个街景,跟这里面一点关系也没有。比如我写一个歌也是这样,它需要很大的技术在里面,听起来很怪,但是听起来也很连。我们的生活也是这样,它实际是一个时代的压缩和浓缩。比如我的《大话喷子》: 爸爸任人唯亲 妈妈变身奇人 少年寻找仇家 打坏路人鼻梁 阿姨购物晕倒 民警喷氧抢救 狗狗突破接管 主人被拦门外 红军渡赤水 是我搭的桥 主席在陕西 吃的麦当劳 一夜没睡 软卧白费 此时此刻 可口可乐
我把时代的场景浓缩到一起了。一句话不太好写,所以就像话痨一样通篇写了一大堆,这就叫大话喷子。我们的时代就是堆砌,我们也是时代的一分子,我们在做的时候实际也是在讽刺自己。
这种前言不搭后语其实是很生活化的。我的创作是这样的。所以我看不上那些所谓当代艺术家画的一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啥也不是。
《大家》:那你觉得自己的艺术跟他们有什么不同? 左小祖咒:为什么我的唱片能卖500块,不是因为我的唱片录音不一样,也不是因为我仅仅唱的难听,唱的奇怪,是因为我确实告诉他们一种新的可能性是我创立的。
《大家》:你认为当代艺术最重要的就是创作一种可能性?
左小祖咒:以前我出来唱歌,他们都抽我。在90年代初期,我对中国整个的音乐是一种灾难,我在台上鬼哭狼嚎,气都过不来了,他们都认为是这是一种行为艺术,说我是个诗人,是个疯子。他们不认为我做的是现在这个概念,我的许多歌词是当代艺术的方案、和电影概要,但是现在三十多岁,十四五岁的都听我的,小孩儿特别喜欢我的歌,他们觉得我写了一批儿歌,他们可能才是我的知音。
《大家》:为什么会发生这种变化?据说很多公司的CEO也在听你的音乐,你觉得他们能听懂你的音乐吗?
左小祖咒:他们要是听懂了可能就不听了。我混什么呀!现在人喜欢半懂不懂,但是现在听左小就是属于有品位。很多CEO在谈生意的时候引用我的话,我是他们的良师益友,因为我是他们的摇滚神父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