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几年中，英国泰特现代艺术博物馆成了世界上最卓越的现代艺术博物馆。但随着纽约现代艺术馆新馆的落成，后者也许将夺回这一地位。前不久，纽约现代艺术馆(MOMA)暂时闭馆，计划于年底前迁往位于纽约皇后区的新馆。
MOMA：现代艺术图表
新世纪，艺术博物馆的旧秩序正在瓦解。泰晤士河畔的泰特现代艺术馆正在享受荣光；同时MOMA准备关门，并在年底前迁往新址。自1929年以来，MOMA就是现代主义的老家，但它已经开始为年龄感到焦虑。
在MOMA博物馆中，人们会看到这样一张图表。标题是“抽象艺术的发展”，是1936年MOMA的创始人阿尔福雷德·巴尔绘制的。它以线形编年的方式，展示了现代艺术不同阶段之间进化联系的情况：从塞尚与新印象派到立体主义，从立体主义通向至上主义，后者又产生了构成主义，另一条线是从包豪斯到野兽主义再到表现主义、达达主义和超现实主义……
巴尔通过一种历史的方式发明了现代主义。仅仅在毕加索画了《格特鲁德·斯坦的画像》后30年，巴尔的图表似乎已经把现代艺术的传统划分得如同文艺复兴那样复杂而丰富了。
泰特：打破艺术独断
这样的图表并没有在泰特现代艺术馆给观众印制的小册子上出现。在这里，它被认为是艺术独断的残余。这张图表似乎暗示，现代艺术可以通过一系列前卫艺术运动而加以最好的理解。
泰特要做的并不是这样。这个博物馆希望以一种革命性的方式展示现代艺术。在泰特现代馆中，你看不到任何现代艺术的历史。人们看到的整个展览经常调换顺序，你面对的是过去和现代混杂在一起的展品--历史在这里是被批判的。即使一个偶然、随意、临时的展览或多或少有历史性，它也常常是由社会或政治的因素，而不是由风格的因素被联系在一起。
这一切都是对MOMA艺术观念的攻击。它也反映出当代艺术对于历史的态度和信条：基于对欧洲中心主义的批判，对任何历史不过是人的诠释而并非客观的意识，对于现代性作为一种信仰已不复存在的意识，必须承认那些无法被装进现代主义框架中的艺术家们。
这是艺术博物馆领域中一种国际性现象，是对MOMA诠释艺术发展方式的一种激进的反动。其代表人物便是泰特的艺术指导尼克拉斯·塞罗塔。但是每次塞罗塔总是说，这仅仅是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收藏品，所以无法举办一个大型的历史陈列。
MOMA的可悲模仿？
而唯一拥有这样收藏规模的现代艺术馆就是MOMA。它拥有一切：毕加索的《阿维尼翁的少女》，马蒂斯的《钢琴课》，以及波洛克的重要作品……20世纪现代艺术的大量杰作都汇集在这里。
在最近暂时闭馆前夕，MOMA最后的一次展览使用了泰特的方式。它把所有的“主义”标签都抛弃了，把萨拉·卢卡斯与贾柯梅蒂这样的艺术家作品放在一起，把鲜为人知的英国艺术家克里斯托弗·巴克罗的画和波洛克这样的大师作品并置在一起。但这样的展示看起来很松散乏味。
看起来定于今年冬季重新开馆的新MOMA，只是对泰特现代艺术馆的一个可悲模仿。无论如何，泰特似乎已被认为是当今世界上最有名、最具魅力的现代艺术机构了。
解释艺术无碍体验艺术
但对于现代艺术来说，泰特的方式并不完全是好事。如果博物馆中没有对于现代艺术历史的一种连贯描述，那么一个博物馆便和公众产生了隔阂。现代艺术是艰深的，许多人都因为这一艰深的性质而被排斥在外。而在泰特，没有提供观众任何历史线索，使一般人很少能对现代艺术的微妙差异有所认识。
而新MOMA如何与其过去衔接呢？它是对泰特的拙劣模仿，还是对它进行智力上的报复？MOMA的艺术指导格兰·洛瑞直率地说：“我们并没有把泰特当作对手。”
新MOMA的首席策展人约翰·艾德菲尔德认为，从本质上来说，MOMA就是一个历史性的展馆。他并不认为在解释艺术与让人们亲身体验艺术之间有任何矛盾。
随着新MOMA开馆的临近，艾德菲尔德拒绝任何与泰特抗衡的想法。新MOMA提供的，正是被泰特所抛弃的对于现代艺术的历史解释。艾德菲尔德说：“新的绘画和雕塑展览，将不是严格编年式的，但仍置于历史考量中。因为MOMA的收藏是唯一能对现代艺术的历史提供概要性总结的收藏。我们当然要通过最佳作品来提供历史性的观点。”这不会限于对种种“主义”的论述，但也不会彻底抛弃这些有助于理解的东西。
但是再也不会退回老路。艾德菲尔德说：“我们的展览方式不会再使人误以为现代艺术是单线发展的，新馆中会出现那些独立构思并着重于某一单个主题的展览，呈现其最辉煌时期的成就。”
历史与现代和谐共存
实际上，MOMA将把20世纪前三分之二时期的艺术和从那以后的艺术区分开来。现代主义在60年代就结束了，新MOMA将展示“近30年左右的当代艺术”，在这些“当代艺术展厅”中的作品和泰特的展览方式很接近--“采样而不是评价”，并且按照不同的基本出发点频繁更换展览。
这是法国的方式。巴黎彭皮杜艺术中心的国家现代艺术馆，在历史和当代之间进行了愉快的妥协。在顶楼，你会看到多少依时间排列的20世纪上半叶最杰出的作品：毕卡比亚和毕加索的，布朗库西和马蒂斯的。而走下楼，你会看到波伊斯、杜布飞等人的作品。
作为当代艺术的重要根据地，泰特是独一无二的。但如果我们把这里当作一个了解现代艺术发展史的地方，却是失败的。几星期后，MOMA会再次成为了解20世纪艺术的地点。
泰特也必须重新认识自己的作用。这两个艺术馆之间的明争暗斗无疑会进行下去。更为重要的是，这种争斗对现代艺术非常有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