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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造一个根植于城市的“双年展”

2009年1月16日来源:《典藏》作者:
记者:可以请你谈谈利物浦双年展如何开始?
路易士·比格斯(Lewis Biggs):在1990年代,我是泰特利物浦分馆的馆长,我为了泰特在募款。当时有个有钱的艺术家詹姆士·摩尔斯(James Moores),他愿意捐钱,让利物浦能够有利于艺术家的创作,只是他不想把钱捐给泰特,我们后来决定的作法,就是双年展,利物浦双年展就这样开始。世界各地的许多双年展,开始往往是因为市政府想要招徕更多的观光客或提高城市的知名度,但利物浦市政府当时并不知情。
当然要培养一个有利于创作的环境,需要许多不同的条件。艺术家需要市场、住的地方、具有批判性的论述、其它艺术家的支持等等,不过我们觉得要达到这些目的是每两年举办一次双年展。
记者:第一届双年展的经费大概是多少?都由詹姆士出吗?真是不可思议。那第二届及第三届的经费呢?
比格斯:第一届大概一百万英镑左右,几乎全都是由詹姆士负责。利物浦每两年所举办的约翰·摩尔斯(John Moores)绘画奖,也是由摩尔斯家族出资的。约翰·摩尔斯是詹姆士·摩尔斯祖父的兄弟,这是摩尔斯家族的慈善传统以及对艺术的兴趣。
第二、三届双年展时,詹姆士说无法再给那么多钱,我们必须去别的地方募款,我们开始得到公部门的钱,不过我们找不到企业的赞助,部分原因是利物浦是个很穷的城市。第二届的经费170万英镑,第三届是230万英镑,这是我经手的部分。当然,我们和许多其它单位合作,他们也出钱,所以双年展实际上的经费,比这数字还大,没有人真正知道一共是多少。
记者:为什么这个双年展选择以委任制作(commission)的方式呈现?
比格斯:这和我们的信念有关,我们觉得双年展中的国际展必须是利物浦特有的。就外国来的参观者而言(那些到各地旅行看双年展的人),你不会想到利物浦来看在其它地方可以看到的东西,如果我们用委任制作的方式,我们可以保证你可以看到其它地方看不到的东西,即使你看到的是相同的艺术家,你也会看到不同的作品。你到利物浦来时,你就会看到全新的作品,因此值得你跑一趟利物浦。
第二点是艺术家喜欢做新的作品,他们喜欢委任制作的方式,这样对艺术家比较好。对利物浦当地或其它地区来参观的人来说,一位艺术家专程来利物浦做一件新作品,对他们而言是相当受宠若惊的,因为这些作品很可能就反映他们所在的情况。这样可以让人们能以他们原本对地方的了解去思考艺术。这是第一次我在处理艺术时,主要处理的不是艺术史,而是其它的历史,我觉得这真的非常有趣。双年展对我而言,是可以把建筑物、艺术史、美术馆摆在一旁,当然不是完全摆在一旁,我自己是艺术史家,且喜欢艺术史。把艺术放到街上,对艺术而言,当然是比较冒险的,但在面对观众时,可以去开展不同的意义,就其所能产生的许多不同的意义,这是更有趣的作法。
第三点对我比较重要的是,所谓艺术作品最初始的观众。当一件作品在生产的过程中,不管是在工作室或工厂,除了艺术家外,还有那些参与生产过程的人,这个艺术品是什么?最先看到这件艺术品的人就赋予它意义,如黄海昌在Adelphi饭店的作品,在还没有于画廊展出前,饭店中的工作人员就已赋予它意义,谁最先赋予作品意义,就会影响以后其它的诠释。用委任制作的方式,因此也就给利物浦为作品创造意义的机会。我们觉得用委任制作的方式,来做展览比较有意思,而不是去借东西来展览,展览后再把它送回去。
记者:委任制作是不是会变成未来双年展的主要运作形式?
比格斯:是的。在第二届时,大概有70%的作品是委任制作的,也是那一次的成功,让我们决定这一届要百分之百采用委任制作的方式。
记者:在选择艺术家时,会不会有问题?并不是每位艺术家都能胜任这样的方式?
比格斯:的确是如此,这种方式使我们选择艺术家的范围缩小。那些太忙的艺术家,没有时间来做这样的事。你也可以说,我们阻止了那些最成功的艺术家参与利物浦双年展。但是品质比成功来得重要,很多很成功的艺术家,其实作品的产量过多。我宁可和不是那么有名的艺术家合作,但他们有时间去思考他们在做什么。
记者:可是纳文(Navin Rawanchaikul)的作品《如何成为一个成功的策展人》,在别的地方已展过不是吗?艺术家想出一个想法,只要稍作改变,便可以用在不同的城市双年展展出?这件作品如何可说是为利物浦双年展量身订做的呢?
比格斯:的确是。但这和琼斯(Jasper Johns)的画在不同的古根汉分馆展出有什么不同?
记者:但是你不是一直在强调根据利物浦的状况而做的作品吗?当然,这也许只是一、两件作品,如果双年展中有许多这样的作品,只是进口旧的想法到利物浦来,你会很高兴吗?
比格斯:不会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要采用委任制作的方式,要求艺术家做新的作品。我知道纳文的作品在别的地方以不同的版本展过,但我还是对这件作品很满意,因为这件作品在谈论策展人,而在利物浦双年展中,我们很有兴趣的一件事是解构策展人的想法,在这个层次上,你可以说这件作品是为利物浦量身订做的(site specific),site specific或许是不适合的形容词,但是纳文的作品在利物浦双年展中可以说是根据主题的一种介入。
记者:为什么你选择用所谓「研究者」的方式来代替策展人?
比格斯:一部分原因是个人的,我个人觉得很多时候我们太强调策展的概念、想法、策展人的特质,而有时候艺术品反而遭到冷落。我个人常觉得我想看的是艺术品本身,是艺术品想表达什么,这往往比策展人想说什么来得复杂。另一部分原因是我们希望每次双年展的举办,在体制上能有所贡献,能改善利物浦的艺术圈的结构。我们觉得明星策展人的作法是错的。明星策展人来到这个城市,带着他的通讯簿,展览做完时,也带走他的通讯簿,艺术家在双年展所建立的关系,是和策展人的关系,而不是和这个城市。我们希望艺术家和这个地方建立起关系,所以移去了策展人的角色。我们相信我们可以不要这种策展人,当然你也可以说,我们双年展办公室的人和我们合作的画廊等等,我们都扮演某种策展人的角色,但重点是强调与这个城市的参与及组织的结构,而不要过度去强调一个明星策展人。对我比较重要的是让组织的结构(organizational infrastructure)能够持续成长,和艺术家发展、建立起关系。
泰特利物浦分馆雇用了70个人,和我们合作的机构,雇用的还有其它的人,不只是策展的人。技术人员和艺术家也有某种关系存在,技术人员的能力在帮助艺术家完成新作品时,也是很重要的。策展人往往假装他们能控制一切,但策展人如果没有这些技术人员、木工、出版商等等,他们也无法成事。我们要移除明星策展人,揭露在明星策展人背后的这些隐藏的结构。
有时候艺术家对于这样的机会,事实上是很欢迎的,让他们有机会重新再控制自己的作品,有时艺术家则需要一点帮忙。
记者:但是其它地方的双年展,或者是和你们合作的欧洲宣言展(Manifesta),也都用策展人不是吗?
比格斯:不知道他们还能维持多久?!
记者:真的吗?
答:就系统而言,欧洲宣言仍然用策展人,至少就策展人而言,指的是某个控制全场的人,他们所用的模式,已经和策展人的模式不同,在欧洲宣言的架构里,你有策展人、有欧洲宣言组织的人、还有在当地的人,而欧洲宣言展来自于这三组人的合作,策展人并不能控制这整个过程。这和威尼斯双年展的方式不同,在威尼斯双年展策展人有个预算,可以控制全局。
双年展有不同的模式,由于当地的经济状况,圣保罗双年展虽然有艺术总监,但是许多作品来自各国的选择,还是有许多不同制作展览的模式。那种专权(authoritarian)的策展人的模式来自于美术馆的背景,而不是双年展。
记者:这四个所谓研究者(researchers)所扮演的角色是什么?他们选择、判断的标准难道和策展人不一样吗?
比格斯:从某方向来说,我们必须处理某种神话。以电视为例,一般人在看电视时,是透过主持人或主播和节目建立起关系,不管是新闻或是余兴节目。观众对主持人的特性,比节目内容更感兴趣,是这个主持人让整个节目能够完整呈现,并且中介观众的经验,这是许多大展览的现状。尤其是媒体,或许对于参观展览的人也如此,他们去看展览时,感兴趣的是主持人,这也是造成明星策展人的原因,他们在全世界制造一个接一个的双年展,当然平心而论,他们也知道如何做。
记者: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们难道不也是策展人吗?
比格斯:喔,其中一位是展览中心的负责人,一位是教艺术史的,一位以前在做艺术中心,现在在泰国文化部工作,一位则是独立策展人,他们有四种不同方法接触艺术。我们邀请他们来利物浦一个星期,要求他们研究利物浦,而不是艺术。我们假设他们对艺术已经相当熟悉,可以针对利物浦作为展览场地的情形,做出响应。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要叫他们为策展人,我们称他们为「研究者」。
记者:当他们提出艺术家名单时,他们判断的标准不是来自策展的经验吗?
比格斯:这些人对艺术很了解,但当他们所面对的情况,并无关乎艺术时--因为利物浦不是个画廊,而是个城市--他们必须依赖他们脑中和城市相关的东西,再回到艺术,把他们对艺术的了解,带进一个城市,提出他们认为有趣的名单。
记者:他们建议的名单,你们都接受吗?
比格斯:我们事先就达成协议,他们所提的名单,我们无条件同意,我们也没有否决权,我们用诚心和他们所提的艺术家合作,研究者提完名单后,跟这整件事就没有关系了。
记者:能不能请你解释利物浦双年展中国际展、约翰·摩尔斯绘画奖展、独立展、新当代奖(New Contemporaries)之间的关系?
比格斯:约翰·摩尔斯奖早已行之有年,有50年的历史,我们知道我们想要利物浦双年展能有一定的规模,就无法不与利物浦本来就有的奖项合作,所以我们也把新当代奖放进来。我们发明了两种新的型式,一是国际展的部分;一是独立展。前者是比较批判性的、知名度高的;后者是比较草根的、地方性或区域性的,艺术家自发的组织,当然他们也邀请国外的艺术家来展出,但他们的国际性和我们的国际展是不同的。之所以叫独立展,是指他们和我的办公室一点关系也没有!
记者:全世界这么多双年展,你觉得利物浦双年展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比格斯:我希望、也相信利物浦双年展和其它大部分的双年展不一样。如委任制作是一例,另外像没有主题。第一届有主题,2002年我们不是很确定是不是要有主题,2004年我们知道我们不想要主题。我们请大家来看好的艺术作品,我们并不需要把它概念化。不过文件展、上一届的欧洲宣言也没有主题,感觉很像是一种趋势,我很高兴在这种趋势里。另外,如把双年展根植于所在的城市里,这点对我们来说很重要,有些双年展也如此做。如Site Santa Fe也是这样做,虽然在双年展中,这样做还是少数,伊斯坦堡双年展刚不久宣布要把双年展植根于伊斯坦堡这个城市,我们希望我们或许对此有所影响。昨天我和Iara Boubnova聊起,她是负责莫斯科双年展的策展人之一,这也是他们在讨论的主题之一。同时,我们想挑战策展人的这种模式,我们这个双年展没有策展人,我想是很重要的一种挑战。我想其它大型的展览也都该考虑采用策展人的目的是什么。
记者:你难道不觉得你自己是个策展人吗?
比格斯:不。我最早开始做展览时,我叫exhibition organiser、exhibition officier、gallery coordinator,我正式被称作curator的时间,大概有三年,后来我就当了泰特的馆长。在1970、1980年代,curator这个字是指某个人在地下室处理满布灰尘的档案,从来不会见到观众的。真的是这样的!只有在1980年代晚期、1990年代,curator这个字被挪用来代表权力。在1990年代每个人都变成curators,在教育部门的也叫curator。
策展人curator这个字现在意指权力,比艺术家更能控制一切。在思考上,我不同意这种作法,我觉得艺术家应该较能掌控一切。许多艺术家变得非常依赖策展人,来完成他们的作品。有些艺术家觉得我们没有策展人的方式,工作起来很困难。有些艺术家在信封背面画个草图就交给策展人去执行。在这种情况下,当然会产生这种掌控一切的策展人。我们用委任制作的方式,一方面希望地方上的社群能够参与,一方面自然也希望艺术家能够更深入来参与双年展。艺术家花愈多时间在作品上,作品的品质就会更好。策展人的游戏是种权力的游戏。我相信暂时性、艺术家和事件,而不是东西、对象。
记者:你觉不觉得双年展是某种西方艺术界的一种权力结构?
比格斯:当然,双年展的起始,因为威尼斯的关系,你可以说它是西方的概念,你当然也可以说圣保罗双年展也是西方的,所以双年展有西方的源始。但是如果你把现在亚洲的双年展也放进来考虑,你无法说双年展在现在是个全然西方的东西。但这也许不是你要问的问题。
我总是很惊讶于这个事实就是:美术馆内的curator现在觉得有必要去看双年展,当然curator向来都去看威尼斯双年展,但他们现在花在参观双年展的时间,和看其它美术馆的时间,可以说差不多。当然,你或许要问什么是艺术界?其中的一部分是关于收藏,是拍卖公司、是画廊制度;其中的一部分是美术馆,也是以收藏为基础。另外一部分则是大型的展览,这个可以发生在美术馆内,但也可以在美术馆外产生,如双年展,所有这些结构,彼此是互动的。20年前,艺术家可能会觉得作品要被主要的美术馆典藏后,才算受到艺术圈的认证。但是现在艺术家可能会因为作品在世界不同的双年展中展出,而觉得得到认同,他们对美术馆的需要,已不同于以前。这也是为什么美术馆的curator现在觉得有必要去看双年展,他们意识到有另外一种认证的势力。艺术家可以得到更广大的观众群,而不需要美术馆。
记者:当你说利物浦双年展有助于利物浦城市再生时,你有任何具体的证据吗?
比格斯:没有。这是信心问题,我必须去说服当局利物浦双年展对这个城市有用。在码头那里有许多空着的办公室,有些艺术家去和其所有人交涉,让他们在那里开画廊,房地产公司了解到,宁可在那里设有画廊,而不要让房子空着,即使他们不收房租。因为有艺术作品在那里展出,给一般人的印象比较好,可以吸引其它顾客。Regeneration是个很大且复杂的概念,我们可以举例显示双年展可以吸引观光客,这样我们才能募到钱,但很难去证明譬如说双年展对房地产有影响。
记者:2008年当利物浦成为欧洲的文化城时,对利物浦双年展会有何影响?
比格斯:在2008年以前,政治人物会想办法找钱使利物浦双年展继续发生,我非常担心的是2008年以后,就没有那种政治力量来支持利物浦双年展及其它的艺术机构。我前面说过,利物浦是个很穷的城市,没有什么钱。市政府对选民要能有理由交代,如利物浦双年展创造就业机会,选民不会投票给文化的。
记者:你的选择对你个人的生涯,在2008年后,不是很冒险吗?
比格斯:大家都觉得我疯了,离开泰特画廊馆长那样安全的位置,到双年展这里来工作,这是个很大的冒险,但我也知道我能把利物浦双年展做成。如果不是2008年我可能早就离开利物浦到别的地方工作了。
路易士·比格斯(Lewis Biggs)小档案:
1979-1984: Exhibitions Coordinator at Arnolfini, Bristol
1984-1987: Exhibitions Officer with the British Council Visual Arts Department
1987-1990: 泰特利物浦分馆的策展人
1990-2000: 泰特利物浦分馆的馆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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