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财经》杂志与新浪网联手举办的“2010中国当代艺术权力榜”评选活动所引发的“新浪门”事件,最终演变成了一件政治化的丑闻事件,许多艺术名流也因此被卷入“新浪门”丑闻。这一事件揭露了中国文化艺术脆弱的社会生态,同时,也警示我们不能忽视社会不公正、制度不民主和思想不自由是制约文化艺术发展的瓶颈,在一个艺术没有享有充分独立自由,无法克服来自于权力的外部势力的干预的环境里,要建构一个健康的文化生态,需要全社会方方面面的努力。
《艺术财经》是一家标榜“一贯秉承公正客观”原则的艺术类杂志,而它在推出“权力榜”候选人名单时却依据的是世俗的成功标准:权力、名誉、金钱,如名单上的中国美术学院院长许江、中国国家美术馆馆长范迪安等体制内权势人物,他们因为权势背景而身居要位,对中国当代艺术发展却毫无贡献。另外一批进入艺术权力榜的候选人,既有市场上“卖得不错”的艺术家,也有一些吃艺术老本的过气美术明星,完全无法说明他们在2010年度取得了什么艺术成就。艾未未进入艺术权力榜15位候选人名单并不令人意外,他不仅是近年“卖得不错”的艺术大腕,从2007年的卡塞尔文献展用三千万赞助实施了“1001”行为艺术作品,再到2008年关注“**事件”和“汶川地震倒塌校舍问题”,从“谭作人案”到“老妈蹄花”事件,艾未未似乎一步步走向了官方的对立面,从而被西方认为是“政治异见分子”。在国内遭封杀与境外受追捧、官方打压与民间崇拜两股力量的作用下,艾未未一向独立特行的性格,使他的名气如日中天,在中国当代艺术界无人可及。作为“艺术权力榜”的举办方,《艺术财经》自然不能忽视艾未未的存在。然而,将艾未未列入新浪在线投票名单则是一个技术上的严重错误,或者说,不论是新浪还是《艺术财经》都势必置自身于尴尬境地。或许,新浪忘记了,早在艾未未开始调查汶川地震校舍问题之初,新浪就关闭了艾未未的个人搏客,艾未未也遭到了国内网络的封杀,但这仍旧无法阻止艾未未通过境外媒体发布他的个人言论和关于5·12事件的调查结果。 另一种可能是,新浪工作人员不明白当代艺术权力榜上都是一些过气人物,也忽视了艾未未--“爱神”登上当代艺术权力榜在线投票的最终“杀伤力”,他一人的得票数竟会超过其他14位候选人的总票数。
艾未未的得票数在新浪投票系统上节节攀升,最终使得一个被官方指定封杀的敏感人物,成为当代艺术权力榜的年度榜首人物,这一行为形同顶风作案和明知故犯。见风向不对,于是,新浪采取了急刹车,愚蠢又野蛮地将把艾未未从当代艺术权力榜的投票名单中除掉,并粗暴地换上另一位艺术家。其实,在中国这个不注重尊严名誉的社会里,从官方到民间,普遍缺乏公正意识和平等尊严,做点不讲道理的荒唐事情是司空见惯的。新浪作为一家营利的民营企业,它不可能为了自己的企业形象、为了一个艾未未、为了一个艺术奖项的公正性去得罪官方,这对于另一举办方《艺术财经》也同样适用。于是,我们看到,面对一个艺术上不可忽视而官方又极为忌讳的敏感人物——艾未未,举办方不得不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将错再错下去,将本来没有真实性、公信力的投票结果,堂而皇之地拿来颁奖。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即便人们明知这是一个缺乏公信力、权威性的艺术奖项,是毫无廉耻的公然作弊,居然从艺术名家到社会名流都毫不在乎,纷纷慕名参加颁奖晚会仪式。
由“2010中国当代艺术权力榜”评选所引发的“新浪门”事件说明中国是个严重缺乏公正意识和文化尊严的社会:国家权力向来不重视公信力,社会秩序建立在暴力镇压模式之上,没有一种权威是通过自身的德行与尊严换来的。像新浪网、《艺术财政》这样的私营媒体,它们的财力和影响力都远远无法抗衡(敌过)国家机器的枪杆暴力,面对这样一个官方不喜欢的艾未未,它们不得不选择自觉规避。颇有讽刺意味的是,在颁奖晚会进行时,艾未未带领一班人,打着“新浪作弊可耻”的锦旗和“你们把我弄哪儿去了?”的横幅,在会场外面进行抗议示威。但这毫不影响艺术明星们的粉墨登场,他们在对内幕了然于心的情况下依然我行我素,完全无视“权力榜”缺乏公信力、存在严重的作弊造假的事实,更没有将艾未未的抗议和参与投票的社会公众的民意放在眼里。可以说,那些获奖的人物,如果没有强大的“自尊心”,绝对承受不起这份特殊的艺术荣耀。难怪艾未未在接受境外媒体采访时指出:“很多所谓的艺术家,依附权力,做了那么多不好的事,仍然想冠冕堂皇的争得这些荣誉。……,当一个国家完全的对这一切进行封锁和压制的时候,实际上是不可能有真正的这么一个平台的。”我们可想而知,在一个连国家的政府权力都缺乏合法性和公信力的国度,一起艺术评选活动存在操纵作弊便不足为奇。
令人颇感困惑的是,参加“2010中国当代艺术权力榜”颁奖仪式的名流们,人人都戴着染满烈士鲜血的“红领巾”,不知他们这一举动是在迎合当下“唱红歌”的时尚运动,还是怀念充满贫困与饥饿、谎言与暴力的红色年代?更莫名其妙的是,就连那些一向标榜自己反叛的当代艺术家们,也欣欣然全戴上红领巾。包括前去颁奖现场抗议的艾未未,他的脖子也系着红领巾,像个十足的红小兵。假如红领巾是纯粹的装饰围脖,戴一戴也无妨,但显而易见的是,基于中国的政治语境,“红领巾”意味着国家谎言、独裁暴力、洗脑文化以及历史耻辱,人们如果对此毫无觉醒反思,那便表明对文革苦难、独裁政体的麻木不仁。毫无疑问,“2010中国当代艺术权力榜”不仅反映了中国当代艺术界的某些可耻现象,也见证了一些艺术家为了名利而不顾个人荣誉和文化良知的种种丑行,它不仅是2011年度艺术界的一个重大丑闻事件,也是艾未未2011年戏剧化命运的开始。
关键词:艺术权力榜 艾未未 艺术财经 新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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