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双与父亲合照
李可染先生说子女里李玉双最像他。哪里像?缺点像,性格像。关于这个说法,李玉双自嘲说,“我们都不爱说话,做事情太严苛”。在外人看来,模样是最突出的像,尤其是年纪大了之后的样子,以至于前段时间李玉双去拜访一位故人,而故人见到他之后惊呼,“我恍惚以为是你父亲来看我。”
李可染先生虽然不让最像自己的长子学画,但是也关心他的画并且时常跟他探讨绘画的道理。李可染先生曾经看长子用积彩法画画的时候说他是浪费颜料,却又把长子的风景画与他所尊敬的老师的作品挂在一起很长时间。
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父子俩的作品风格完全不同,然而听过儿子对父亲作品的理解之后,我们却能够深刻地感受到基因的力量,再看李玉双的作品会有一种特殊的共鸣。这种共鸣来自中西绘画史上优秀传统的继承,亦来自自然。
中国传统的父子关系都是没有太多沟通,相处方式也是内敛的,父亲总是在指出儿子的错误。即便儿子画得好,他也不会说出来。“把我的画摆出来就是夸我了”,李玉双对父亲的性格很是了解。然而大师是需要仰视的榜样,他的言传身教对儿子的影响极大,穷一生追逐绘画理想的过程使大师的儿子同样能够成为被仰视的榜样。
李玉双 《山中小水库》 80×196cm 丙烯 水墨 宣纸 2009
Q:您认为在李可染先生的绘画理论中最基础的是什么?
A:他这样说过,传统和自然这两本书都要读,尤其是自然这本书。
他认为绘画传统要继承,应该学习其中好的部分,而缺点必须被摒弃。这个传统也包括西方的绘画传统,从同属于人类的艺术角度来讲,东西方的绘画传统是能够统一的。以人类成长做比喻,中国的绘画传统是成长过程中的血缘,而西方的绘画传统就是成长过程中必需的营养。更重要地是要向自然学习,而且向自然学习的程度要大于向传统学习的程度。
Q:您是怎么看待这个理论的?
A:从我个人来说,我在画画的过程中很深刻地能够体会到自然这本书的重要性。因为自然界中的明暗、轮廓以及色彩,是变幻多样的。过去的人虽然画过很多,但是都只是表现了一部分。我认为艺术的根和源就在自然界。中国画还是要向自然学习才有发展。
对我来说还有一点需要补充,现在提倡回归传统,不是去复制和盲目地学习,应该用科学的方法去研究绘画传统中已有的绘画原理和系统。
李玉双先生的视觉研究笔记
Q:您在科学研究和对父亲的艺术历程的过程中,也在坚持自己的绘画。那么,您的绘画在您看来目前是一个怎样的状态?
A:我现在基本上就是画“所见”。自然界的景物,对着景物画,大脑里会进行中和、变化和组织,在可见范围内的绘画。
有些自然界的东西,你知道它的存在,但是你可能看不见它,你也可以在画面上画出来。这就到了画“所知”的境界,在“所见”的基础上提升了。中国画就是这样,比如说画黄山,画个人字瀑,人字瀑前面有座山,后面的那座山看不见,你就必须爬山站到高处,才能看得到。你要是画“所见”,只画一眼看到的,后边的山肯定不画出来,然而你站到高处再画后面的山,把两个“所见”都在一个画面上画出来就是“所知”了。在我父亲的画中我就经常看到。
西方的毕加索,他画一个人的侧面,却经常画两个眼睛,感觉很奇怪。但是按常理来说,在脸的另一侧的眼睛是看不到,但是它确实存在。所以毕加索没有脱离自然,只是做了一些变形。
最后画的是“所想”,就是“创造”,是人在大脑里的想象。素材当然脱离不了自然界,在之前的基础上,把“所见”“所知”进行变形、组合、重装等等。这个绘画阶段,我现在画得不多。我就是先画这个“所见”,还没进入到画“所知”、“所想”的那个程度。以后如果有时间的话,我想再搞点创作,尝试新的方法和素材。
李玉双认为,所有的绘画都与光有关,离开光的画面就是一张黑纸或者一块黑布。光的变化影响画面的变化。中国传统绘画不像西方讲究明暗透视效果,就是由表现发射光的不同。中国传统绘画表现的是光的漫反射,就像手术时候用的无影灯。而西方的素描传统中都是直线光源,也就是直射光。李可染先生在中国画发展的成就,常会提到将“逆光”引入画面这一特点。然而在李玉双看来,父亲的创新仍然来自自然界,在表现形式上借鉴了西方素描的表达。逆光的光源投射到物体上亦会有反光,这两种光出现在李可染先生的画面中确实打破了中国传统绘画漫反射的局面,成为中国画的一代宗师。
这个研究得到了李可染先生的认可,当他看了李玉双在这种研究之后画出的写生作品,他在给儿子的信中写道,“看了你的画我非常吃惊,如果把这个画放在印象派画册里都毫不逊色”。这之后也和儿子表示过没让他学画觉得很可惜。
不管怎样,李玉双老人还是热爱绘画,退休之后更是每天到户外写生,无论风霜雨雪,并且坚持研究并详实记录。李可染先生常说自己是苦学派,如今我们在玉双老人的身上同样看到了这样的经历。艺术的道路上,父子俩殊途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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