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天前,《南方都市报》读书版的钟刚做了一个采访,全文太长,转几个核心问题在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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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都市报:回到常识,有时会不会把问题简单化,很多人往往认为现实是有复杂性的? 连岳:常识都是简单的,没有复杂的常识,所以问答专栏的存在基础就是需要跟一个具体的人对话,它只解决一个人的问题,并希望对旁观者提供一种思维储备,它不应该追求解决所有人的问题。解决任何现实问题,都不必用“复杂的现实”作为目的,只能回归点对点的接触,华佗也要为某个病人把脉,孟姜女哭倒长城,她的眼泪也是一颗一颗冒出来的;再举个庄重一点的例子,曼德拉只不过一天一天累计刑期,如此把“问题简单化”,却解决了南非近乎无解的种族隔离与种族宽容。 “复杂的现实”,这是最常见的偷懒思维,它支撑了对偏见的屈服,对个性的打压,它使你的无力感泛滥,它甚至能变种为中国人喜闻乐见的“阴谋论”,压垮潜在的改革者。让现实去复杂,我们自己单纯。改变自己是最重要的,也是我们能做的。我极度厌恶有人摇摇头叹息:“现实是复杂的……”,这种人去恋爱,结果就是“恋恨”;这种人去写文章,就会变成怯懦的文匠;这种人就算有了自由知识分子的名头,也会指望权力的垂青;这种人就算手捧《福音书》或者《华严经》,渴望的,也不过是对他人的控制。常识是对我们自己的要求,就像道德只宜律己一样。不能打老婆是常识,跟世界怎么复杂无关吧?一个人光顾色情业,得知道用安全套能保护自己、保护家人、也能保护他人,这也是常识,而他却是复杂世界的一部分。
南方都市报:无论在时评专栏还是在情感专栏中,你的文字都有一种机智和趣味,在写作中对有趣性的注重,王小波、罗素对你的影响更大,还是你在媒体的供职经历使你对传播效应更为重视有关系? 连岳:罗素与王小波,都是机智而有趣的人,文字能力也高过常人,罗素一生在大众媒体上发表了数量惊人的文章,某种程度上是一个媒体人,因为他没有“专业文学大师”小说诗歌之类的“重大文本追求”,反而着力于让读者更容易接受与理解他的观点。我供职过媒体,知道罗素这点其实是媒体传播的核心技术,它因为比较难做到,反而被有意忽视,所以会出现许多中国媒体人摆出一副大材小用的委屈模样。 既然我选择在媒体上写文章,那么,传播效率就是我应该考虑的,让尽量多的人看自己写的文章,这是媒体人的职业道德之一吧?如果做不到,不是读者错了,而是作者水平不行,媒体人若指责大众“素质不行”、“愚民”,发一些“无法可想”、“没有救了”之类的感慨,那基本上是自证其无能与无聊。炫耀智力不是媒体文章该做的事,让你的读者方便、愉快地获知资讯与观点才是你的本职———我很庆幸自己想通了这点。
南方都市报:有评论认为,连岳的情感专栏和时评专栏,除了表面的问题各不相同,背后的根基却是一样的。是这样吗?那么,你自认为背后的根基是什么? 连岳:是。你爱你的女人,这是爱情,你爱你的国家,这是时政;你恨不爱你的女人,这是爱情,你恨不爱你的国家,这是时政———这些行为后面,共同的根基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你”。 南方都市报:哪一个写得更快?哪一个更费心力? 连岳:写的速度差不多,不过情感专栏更费心力,情感话题无禁区,无论发生任何情况,我必须每周交稿,所以有些稿件是在医院里写的。而时政文章嘛,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想写的写不了,经常可以不写,上个月,就暂时停掉了所有的时政专栏,只在blog里发些议论。当然绕开重大话题,写些鸡毛蒜皮,时政专栏一天可以写十篇,但是这种方式不是我能接受的,就像我们现在去看靖康二年的某位时评作者,他文中丝毫未提及宋徽宗被金兵俘虏,却喋喋不休地谈瘦金体的艺术地位,那么,他就参与了历史虚构,谁会尊重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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