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向前几步,还是黑暗。
未见徐震,先是被这黑暗中的神秘布阵深深吸引。空旷的展厅内见不到一丝光影,黑暗中处处潜伏着危险与恐惧的陷阱,一艘巨大的载人飞船悬卧在黑暗的上空,人们仿佛置身于宇宙的另一个世界。“神州七号”载着我们的思绪穿梭时空隧道,穿越迷惘、困惑、恐惧,停靠在15年前饥饿而明亮的非洲,那是伴随着战争、灾荒的现实世界。炎热的温度下,一个瘦小的苏丹女童,即将饿毙在枯黄的稻草丛中,远处凶猛的秃鹰躲在女孩的身后,虎视眈眈,等候猎食女孩……
这并不是炎热的非洲,是入冬的北京,是徐震 “可能性第一”的个展现场。枯黄的稻草、炎热的温度、凶猛的秃鹰、弱小的苏丹女童,以及那双渴望生存的眼神……曾经引来舆论界的诸多批判和质疑的作品《饥饿的苏丹》,在诸多可能的因素下被艺术家大胆的再现,艺术与现实之间的尔虞我诈,似乎有点乱了章法,而究其行为是否是艺术家的又一次颠覆?种种质疑渐渐侵入读者的心脾。 这是徐震。奇思妙想。无所不为。 回顾徐震近十年来的作品:《彩虹》、《18天》、《8848-1.86》、《最后的几只蚊子》、《只有毛是黑的》、《装饰品》……我们仿佛看到了一个胆大妄为、满脸坏笑、擅长恶搞的青年才子的真实写照。另类、冷酷、极端、少言,这是最初关于徐震的种种猜测,然而在见到他的那一刻,一切“不靠谱”的猜想不攻自破。 在艺术圈、文化人的“英雄榜”中,鲜有人像徐震一样,可以“口淫”得如此理性,俨如一个含蓄的绅士,不慌不乱,不急不躁。与徐震交谈作品,你可以随意地说,随意地猜想和假设,任何一种可能,他都不会轻易断言否认。不过,切不可就此认定它们是徐震个人的某种情感升华的图腾,徐震说,他只考虑“做什么”和“怎样做”的问题,每一件作品肯定都是敏感的,但至于它在何处敏感,为什么敏感,甚至要把这种敏感升华到何种地步……这些永远不会列在他所要思考的范围之内。 在接触中,我们很难看出徐震是那种传说中的“不靠谱青年”,他是认真的,甚至是“积极”的,面对笔者提出的各种疑问,他的思索全然穿梭于眉梢之间。也许是那些“积极”的回应,未经语言的刻意雕琢,显得过于粗糙和直白,而比起艺术圈漫天飞舞、夸大其词的理论调调,这份“积极”也自然而然地被某种“叛逆”、“反骨”之类的说辞言中。 在“积极”的同时,徐震也是“较真”的,对于创作,他习以为常地和自己的过去“较真”,也正因为如此,他的作品很少“失手”。从艺十年间,伴随着越来越多的作品,徐震骨子里的这种“较真”意识也越发的强烈,于是我们可以看到:在其作品的布局当中,外界因素、舆论和社会本身就是其作品的重要材料之一,也是作徐震不断“较真”于现实社会的重要手段。 徐震厌恶那些夸大其词的名誉虚衔,面对记者,他会十分坦然地讲述自己多年前在北京求学失败、最后攒了一张假文凭回上海(只为在母亲面前蒙混过关)的求学“心酸史”。徐震否认自己是文化人,他认为自己现有的“本事”,实属当年的被逼无奈才偶遇“真知”。在创作初期,既要解决生存问题,又要实现个人的一些艺术想法,徐震可以比其他年轻人付出更多的辛苦:白天在广告公司打工,晚上利用个人创作一些低成本的影像作品。同时,他还身兼演员、策划、观众等多重身份,影像作品《彩虹》(1998年)和《喊》(1998年),成为其创作初期的映照。
然而,就在徐震否认自己是“文化人”的同时,他的作品却时常因“不按规则出牌”而“一不小心”地影响了“文化圈”的舆论方向。 2001年后,徐震开始做装置艺术,逐步推出了一些颇有影响的作品,从第49届威尼斯双年展、第51届威尼斯双年展的中国国家馆、再到2004年中国当代艺术奖最高奖,他在国内外艺术界迅速获得高度认可。装置作品《地震》和尖锐而又俏皮的恶作剧《最后几只蚊子》(2005年),令一些展览机构成为他挑衅的目标;作品《当当当当》(2004年),让上海美术馆楼顶钟塔的一面钟以60倍的速度飞速运转;作品《8848-1.86》(2004年),“珠峰”被徐震锯下的高度令世人匪夷所思,亦将注意力从艺术系统本体逐渐地转移到更大的视野中—— 以“真实的假象”去挑衅我们所赖以生存的现实世界;装置作品《我的俱乐部》(2005年)则完全缔造了一个虚拟俱乐部,荒诞地展出了被挨打者的挨打照片,据称该俱乐部的主要活动是去世界各国打名人;2007年,瑞士巴塞尔的香格纳画廊推出“徐震18天”个展中,徐震用遥控的模型飞机舰船与玩具坦克跨越国际边境,在地图上玩起了所谓的“侵略”…… 徐震的出格表现,彻底打破了艺术与现实之间的游戏规则。有评论家认为:徐震的作品中有太多的“政治反调”、“无厘头”因素,呼吁艺术不能如此的“无厘头”下去。而在当下,又有谁能够像徐震一样,只稍稍动动脑筋就能轻而易举地将 “真实的谎言”把玩得如此的游刃有余? 如果说周星驰的“无厘头”是借助着浓郁的草根气息颠覆了整个现实社会,那么徐震的“真假游戏”玩法则轻而易举地调戏了舆论界的众说纷纭。某种程度上,徐震更像是一个制造“事端”的预谋者,“出事”——是隐藏在他安静气质和常人难以揣测的逻辑背后的最终目的。甭管此举是徐震有意或是无意在向某种意义靠近,最终他还是要恰如其分地选在某个时机,直接地干那么一件漂亮的“事”。 无论其“事”大“事”小,这是徐震的,没有雷同,纯属必然,不可复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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