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投资数千万甚至十多亿元的地方艺术馆不断出现。这是美术馆的春天,还是美术馆的大跃进时代?
从几年前民营画廊、美术馆的悄然兴起,到如今投资数千万甚至十多亿元的地方艺术馆不断出现,再到有关方面“再建1500座美术馆”的口号,沉寂已久的中国美术场馆的声音似乎越来越大。各地政府纷纷寻找与当代艺术家之间蛛丝马迹的联系,取得合作可能性,建设当代美术馆的发展轨迹,也是社会急速发展带来的乱象之一。
上海美术馆原址为跑马厅,新世纪以来上海双年展都在此举办。
1993年,刚刚上任上海美术馆执行馆长的李向阳向馆里的每一位工作人员发放了一本彼时稀有又十分昂贵的“外版书籍”——台湾版的《美术馆行政》。
1990年代初的上海美术馆还屈居于南京西路456号的仙乐斯,房间里连空调都没有安装。李向阳军旅画家出身,16岁当兵入党,对美术馆建制眼前一抹黑,用他的话来说,当时美术馆的建设无论行政管理,还是如何组织展览、藏品分类设置等等,纯粹是他通过历次出国考察,从MoMA、古根海姆、大都会美术馆等各国著名美术博物馆,东拷贝一块西拷贝一块回来的碎片拼接过程。因为那时候从上到下以党的文艺路线为基础的宣传主流中,根本没人了解美术馆到底是个什么形态,无论是哪位部门负责领导,在这一点上几乎都是个空白,但空白也有好处,就是拥有了个人发挥的余地,主观上可控制力会比较强,而在中国,这样的主观控制力是如此稀少而又如此重要。
李向阳于2005年退出上海美术馆的管理工作,而2011年的当下,他再度跨入令自己钟情、无法割舍的美术馆一行,入主正在筹备的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
李向阳的个人发展史,其实多少也可以折射出、甚至一窥国内美术馆的从不知觉到如今蓬勃发展、遍地开花、仓促上马,成为某地区政绩工程的考核指标的现状。而民营美术馆在不断涌现,是中国产业转型带来的投资冲动,乱象横生之中,挑战着我国传统的美术馆管理体制,挑战着美术馆建设与评价的国际游戏规则,诸多民营资本的介入,不仅在酝酿更大更高的产业整合,也在酝酿体制突破。
美术馆讲述的“性价比”
建成的或正在筹建中的美术馆空间的膨胀仿佛无限度般,这样的迅速膨胀看起来令人又惊又喜——惊的是,突然而至的扩张计划像一次爆炸;喜的是,正像李向阳所说“有总比没有好”;而美术馆的位置纷纷在向外延伸——从市中心搬迁至轨道交通仍暂时无法抵达的郊区,从大城市蔓延到对当代艺术懵懵懂懂的中小城市。
现代、不远的将来将矗立在中国大地上的体积愈来愈庞大、臃肿的美术馆已经无法如李向阳当年一般,依靠四处拷贝碎片来管理和运行了。
现任上海美术馆执行馆长的李磊在之前接受《艺术评论》采访中认为,现代意义上的美术馆担负起了更多的公共教育机构的角色,美术馆因此也叫做美术博物馆,属于博物馆之列,是展示和收藏艺术作品的所在地,以及传播艺术信息的载体和推动学术研究的中心。
上海证大当代艺术馆前馆长沈其斌,曾任多伦现代美术馆执行馆长,也是国内较早运营当代艺术馆者之一,他这样定义美术馆:“美术馆一方面是一个学术的前沿,也是学术的沉淀。从公众的角度应该是一个艺术的普及和推广之地,从艺术家的角度是一个展示的舞台和平台,后者在美术馆能够很好地展现自己。美术馆是一个公众的窗口和艺术的展示平台。”
艺术评论家、独立策展人朱其认为:“美术馆首先应该是艺术史陈列实物的社会启蒙和标准示范,其次是重新发现和梳理以前有缺漏的艺术史,第三,是拥有收藏。”
“美国人用MoMA、古根海姆美术馆在叙述世界现代美术史,英国人用泰特美术馆叙述世界现代美术史,法国人用蓬比杜中心叙述世界现代美术史,而我们的美术馆还在拘泥于讲述党的文艺路线史。”上海民营美术馆民生美术馆馆长何炬星的话虽然有失偏颇,也不无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