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您最近在关注什么艺术话题?
段君:我最近比较关注当代艺术在哲学和思想层面的建设,因为中国当代艺术三十年的总倾向是由浪漫的否定来表达自由与理想,久而久之难免落入虚无的窠臼。现阶段可能应该转向正面的表达,但正面的姿态并非盲从的逢迎,也不是借建设之名行破坏之事。比如《建构之维——2010年中国当代艺术邀请展》,组织者颇费心力,建构的初衷也值得褒扬,但在下愚钝,实在看不出来展览究竟建构了什么,反而发现它在破坏当代艺术的核心品质。如果建构的是阿谀的国民性格,我宁愿不要建构。
2、您认为中国当代艺术的前景如何?
段君:作为中国当代艺术的从业人员,首先是因为认同当代艺术,因为它自由、独立、自主、平等,所以我对中国当代艺术的前景还是很乐观的,但是也不能丧失对时代的危机感。据研究,唐代身力强,宋代心力强,明代身力心力俱强,当代则是身力心力俱不强,建构似乎是无望的事。明亡以后,中国的思想及其文化已展露危机,当代艺术产生的背景恰恰是危机最深重的时刻,所以中国当代艺术的前景在于对时代有所担当,对危机有所挽救,不仅积极参与政治社会事务,也应在自身的学术突破上大力作为,以不同于过去的方式另创格局,为中国社会、思想、文化早日走出危机而献力。
3、您如何看待中国当代艺术批评的现状?
段君:中国当代艺术批评最近数年其实有比较大的进展,只是真正有光芒的、有理论价值的批评却没有得到应有的注视,往往“骂派”和“坐台”会吸引眼球、激起风浪,并导致艺术界对批评心生怨气,甚至全盘否定。对批评而言,实属不公。否定性的批评是我尊崇的,但“骂派”的声音有时流于情绪,缺乏哲学和理论基础,文体上也没有适当的体统,而且被否定的对象也许并没有骂派处理得如此简单。所谓君子存心忠厚、涵养温润,在是非判断方面不可不锐利,但尖酸刻薄却会养成轻浮的习性,于人于己都无益。
4、您最近在博客上发表了一篇文章《权威的虚妄——人文精神再研究》,说“今天再研究人文精神,最关键的是进行艺术界的内部检讨”,您认为当下艺术界最应检讨的是什么?
段君:最应检讨的是“自以为是”,不能以为天下的真理、正义都在我这里。借牟宗三先生的话:“从前的人,总是想了解古人,总说自己不懂;现在的人,在思想自由、学术自由的口号下,总说我有我的见地,我有我的立场,自由、立场反成拒绝真理的挡箭牌。”艺术界——包括批评界,应多多提倡理性,基于学问、理性的认识,最终转换到对心灵境界的提高,才不至于蒙蔽自己。
5、您下一步的计划(文章、展览)是?
段君:当年熊十力反对青年人随性发表,以免心思涣散、耗竭生命。我不完全同意他的保守主张,因为我觉得理论上的思考应当不时地放入实践中去检验、去校正,高度职业化的、与现实彻底无关的理论世界也不是我所热衷的。但现时代的浮躁较熊十力的时代有过之而无不及,不少青年人偶得的只言片语或印象感受都想向外表露,皆因事功之心太强,急于抛头露面,反而辜负批评志业。所以目前我发表有意控制,展览尚在忖度,正凝心写一本有关中国艺术批评的历史书。
2010年9月15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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