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心,21世纪的前10年过去了。
2001年
1月份,来北京第二次考研。那一年的北京很冷,我穿着最厚的波司登羽绒服,走在去考场的路上,还是能冻透。五门课,我每考一门课前,就把这门课的资料全部撕掉。撕了五次,我考完了,就回了青岛。继续当我的已经不在职的高中政治老师(青岛58中,在这之前的2000年暑假,我已经从该校辞职,拿着最低的生活保障费:每月500元。10月份有个老师去外地学习,我得到一边复习、一边教课的机会,但是已经是编外人员)。此后的几个月一直在等录取的消息。
5月份,我给导师易英先生电话,确认自己考上了中央美术学院的硕士研究生。(在这之前的2000年,我基本以同样的分数[2000年总分370,2001年总分369]被刷下。)我获知通知书一定下发的第二个月,我办了结婚登记。7月1日我举办了结婚典礼,成了有家的人。
9月初我来到了北京。当时我有着强烈的“纯艺术”倾向。也是这一年,我从中外美术史的史料记忆(后来发现此前6年的死记硬背,盲人摸象,其实奠定了较为扎实、但也相对大路货的美术史基础)转向了在导师易英的小课上的学习。说实话,完全摸不到北,但是还要继续摸。学妹沈莹把易老师的的公家财产386送给了我,我看到了易老师的诸多文本,还是用软磁盘拷贝出来的,现在回头去看,依然温馨。
9月11日,我的BP机收到五角大楼和世贸双子大厦被轰炸的新闻。感觉自己进入了另一个时空,摸了摸脑袋,不知道我是假的,还是世界是假的。
也就在这年的10月份,我做了艺术家邱志杰的助手。这使我一方面在学习各种西方艺术理论的同时,接触到了鲜活的中国当代艺术和艺术家。此外我的舍友梁刚是隋建国的研究生,再加上版画系硕士武宏、壁画系硕士叶剑青、雕塑系硕士梁俊青,成了极为密切好友。研究生三年,我们基本在一起,他们也使我更多的了解了美院和艺术家的思维方式。理论和实践的拉扯始终在进行,核心是我确实喜欢当代艺术。我喜欢它的鲜活感以及它的现实性。易老师的课堂教学以及邱志杰的日常启发开始影响我。
10月份,中央美院为庆祝乔迁新校,举办校长论坛。我几乎听遍了每一次论坛,身心充满了类似刘姥姥进大观园的兴奋与激动。挂在宿舍楼的大条幅上印着历代大师,让我仿佛进入了历史。在新校举办的、亚宁主持的《同一首歌》一开始,美院学生雷打不动,冷眼旁观。直到(现在已经仙去的)陈琳上台(当时已经发福),美院学生的屁股才动了动。到了蒙古歌手德德玛上台,美院学生才疯狂了一下。我从这时候就意识到,这个群体的思维方式确实不同,至少有着反思和批判的基因。
这年我开始西方文本翻译,易老师这面,我开始参与翻译《Critical Terms of Modern Art 》,易老师说我的语言不过关,应该多读点小说。当时不明白,10年的后今天明白了一点,就是不要让自己的文字诘齿獒牙。另外,邱志杰这面,翻译威廉姆·肯特瑞支(William Kentridge)的画册,感觉收获颇多,不过这个文本到现在也没有整理出来。
10月份我就从美院搬出来住了,也就是说,我在美院就有1个月的住校经历。现在想来,这是件好事情。让我既亲近它,又疏离它。
这一年,易老师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刘立彬真不像美院的人。现在明白了什么意思,易老师却不这么说了,说明这十年我变成了美院的人。
这半年,我依然崇拜以梵高为代表的现代主义英雄模式,相信纯洁的艺术存在。老邱老笑,现在想来,他不是嘲笑我的对纯洁的向往,而是笑我对某种模式束缚的不自觉。
这年的12月,冯博一在西单图书大厦策划了《知识就是力量》展览。我帮老邱去布展。布展到凌晨2点多,书店突然通知,邱的作品容易引起火灾,于是被撤销。随后我们去簋街“小青岛”吃海鲜。我很气馁,邱却无所谓,后来看他以往的经历,才知道这只是小菜一碟。展览上遇到老冯,原来认识!此前2000年5月1日在青岛雕塑馆见过。当时想拜见参加研讨会的易老师(开始只让vip进去,我是从小悬崖上爬上去的,看到了范迪安、殷双喜、皮力等人,好像还就考研的事情,咨询了参加展览的梁刚,现在还些情节还历历在目)。看到大家都很彪悍,唯有老冯和蔼可亲,于是上前搭话。他说“老易现在在回北京的飞机上,我给你他的手机号码?”没想到一年半后又见到了,这是缘分。
很快2001年结束了,我在北京懵懵懂懂过了半年,回山东过春节了。
子夜鞭炮声响起,我心里还是沉甸甸的,一切还处于茫然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