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斯泊·约翰斯,旗帜
美国在现代艺术批评史上有三个“伯格”:克莱门特•格林伯格(Clemente Greenberg)、哈罗德•罗森伯格(Harold Rosenberg)和里奥•斯坦伯格(Leo Steinberg),他们以丰富的艺术批评实践构成了一种“文化伯格”现象,对批评有深远的影响,成为当代艺术重要的批评话语来源之一。
斯坦伯格生于1920年莫斯科,在柏林度过童年,后移居到伦敦,在伦敦大学斯莱德学院读美术。二战后,定居于纽约,做过自由撰稿人和翻译工作,在帕森斯设计学院担任写生课辅导工作。在纽约大学美术学院读美术史,于1960年获得博士学位,研究的题目是罗马巴洛克建筑家波罗米尼。1962年至1975年在亨特学院教授美术史,于1972年共同创建了纽约市立大学研究生院美术史系。1975年被任命为宾州大学美术史法兰克林教授,1991年退休。
斯坦伯格1982年在华盛顿国家美术馆做过“梅隆”讲座、1985年在普林斯顿做过“高斯”讲座。1983年获得美国艺术文学院的文学奖,这是艺术史家第一次获得此奖。斯坦伯格1986年获得麦克阿瑟基金会“天才”学术奖,2002年被美国大学艺术协会授予“2002年度杰出学者”奖。他研究的领域涉及文艺复兴、巴洛克和20世纪艺术。斯坦伯格既研究美术史,也研究当代艺术,是这一领域中不多的典范(迈耶•夏皮罗也是这样贯通古今的美术史家和当代艺术批评家)。其著作有《文艺复兴艺术与现代遗忘中的基督性征》(1983)、《相遇劳申伯格》(1999)与《达芬奇不朽的“最后的晚餐”》(2001)等。斯坦伯格也是美国艺术科学院及伦敦大学学院的成员。
1972年,刚刚担任《艺术论坛》杂志主编的约翰•考普兰请斯坦伯格赐稿。斯坦伯格那时是亨特学院的文艺复兴艺术史教授,给杂志寄来他的“另类准则”一文的摘要。文章发表在《艺术论坛》时的标题叫做“艺术批评状态的反思”。斯坦伯格从艺术史的角度,对笼罩美国艺术界多年的格林伯格观点进行了批评。他认为在格林伯格的形式主义伦理中,理想的批评家不为艺术家的表现意图所动,不受其文化的影响,对他的讽刺或图像装聋作哑,所以就一意孤行地心无旁骛、按程序去进行批评。格林伯格认为主题对于一个有思考的人是不存在的。他周围形成了一个庞大的青年批评家群体——罗瑟琳德•克劳斯(转变前)、迈克尔•弗莱德等等,都是一些有思考的人,都按照他的方式写作。
斯坦伯格认为对新艺术的评价,要有坚实的标准,这个标准是经过长时间的实践确立起的一种判断目光和信念,它们只对艺术发展方向的创新性有意义。也就是说,对于艺术如果历史的纵向知识和经验,难以单凭短暂的接触就可以完全把握艺术品。特别是现当代的艺术,远非抽象的思辨所能把握。进入具体艺术,加之以历史的脉络才是敏感的批评家所要进行的批评。
斯坦伯格针对格林伯格的现代主义绘画说法,认为现代绘画与老大师的最大差异完全在于观者对艺术品的主观经验。他不赞同罗森伯格将抽象表现主义画家称作“行动画家”,所谓在画布上形成了自发的行动。他认为诸如德库宁和克莱因这样的艺术家更是有意做出的努力,更关注的是创作好的艺术,而不是仅仅做画布的文章。
作为学者和艺术史学家,斯坦伯格很清楚在批评艺术家或运动时,过于分析化或形式化的危害。他在《另类准则》中写道:“现代艺术总是将自身投射到没有任何价值的晨光熹微之地。它总是诞生于焦虑之中,至少从塞尚以来。”斯坦伯格对艺术及其艺术时代总是抱以历史的观点,按照上下文来立论。斯坦伯格在讨论艺术品的特点时,总是试图去了解艺术家的意图,也去弄清楚他自己对作品的反应,最重要的是,了解作品的物理构成。斯坦伯格引领读者进入到每幅绘画中,这样读者就可能弄懂艺术家想在画布上做的事情。
他在《另类准则》论文集中,讨论了毕加索的三个关键主题:睡眠守望者、骷髅、女人。斯坦伯格对它们的深度分析都与艺术家作为一个男性的身份分析放到一起。这些文章都写于60年代后期和70年代初期,当时艺术批评普遍地被看作是一种文学媒介,尽管如此,直接根据艺术家生平和心理倾向来分析艺术家的作品已经是大胆地摆脱形式主义批评的举动,而后者认为艺术家的私人生活与他们创作的艺术无关。
关于睡眠守望者,斯坦伯格发现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家与毕加索有很多历史的相似处。他比较了毕加索和文艺复兴艺术家,文化虽然不同,但通过不断出现的主题,个人生活与人类的心理因素的本质并没有随着时间而发生重大改变。
斯坦伯格在谈到贾斯伯•约翰斯时,坦诚他第一次看到他的作品时并不喜欢它们,也不知道如何面对它们,但随着他关注约翰斯不断使用各种日常物品,他逐渐形成了对他的认识。约翰斯的作品对于我们的肉眼并没有重大意义,但它需要“一种绝对等待”,它包括的各种物品打破了观者对重要艺术的期待心理。
斯坦伯格在写作批评时总是直接将自己的体验写进去,不仅写到作品的创作时代,也谈到作品的背景和相关问题,总是将艺术展示在具体的历史中,而不是随意地给作品贴标签。从今天的批评实践风气去看三十几年前的斯坦伯格的批评,还是有很多意义的。至少艺术是发生在艺术历史之内的一种文化现象,而不是任意杂谈所可为的。这也是今天我们倡导多学科批评艺术时要注意到对艺术的隔靴搔痒问题,或任意地加上“思想史”、“后现代主义”大帽子就万事大吉了。
“所有的艺术都包含了其他的艺术。”这是斯坦伯格的历史中的批评的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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