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双年展
今年莫斯科双年展的策展人魏贝尔(Peter Weibel)也是位知名艺术家。他年轻时曾让同伴用一条狗链牵着爬过维也纳街头,让衣冠楚楚的路人大吃一惊。近年他主持德国卡尔斯鲁厄的ZMK美术馆,2007年与不久前过世的韩国策展人李圆一合作策划《艺术温跃层:亚洲新浪潮》,在欧洲吸引了不少眼球。第四届莫斯科双年展请魏贝尔捉刀,他丰富的经验和创意自是游刃有余。何况他就诞生在黑海之滨的奥德萨,这趟辛劳也算有点报效故乡之意吧!
上半年意外收到魏贝尔一封来信,邀请我与加拿大艺术家林荫庭(Ken Kum)一同为莫斯科双年展提供一件作品。我虽然也是艺术家出身,但多年来都忙于为他人做嫁衣裳,自己创作变成业余活动。我和Ken 倒是有合作缘分。2002年我们应简秀枝社长之邀一起创办起《典藏国际版》,他当过两年主编。2004年我们又在慕尼黑《上海摩登》展览的策展团队共事,一向都能互动默契,所以Ken看到邀请并不奇怪。虽然我们还从未以艺术家身份合作过,但也不能说魏贝尔是“乱点鸳鸯谱”。
莫斯科是地球上我最嚮往的城市之一。1983年我头一次来到当时还称作苏联的首都,意外地发现这个城市充满粗糙蛮气的东方味,竟有一种如归的亲切感。28年过去,莫斯科的面貌没有太大改变。近一半建筑是十九世纪留存的古董,另一半是斯大林精心打造的巨厦。从莫斯科大学所在的小山眺望,虽然也看到几座耸立的高层建筑。但要和上海、香港林立的摩天大楼相比,只算得上一个零数。莫斯科的基本设施更令人慨嘆。一千五百万人口的都市竟没有泊车收费和管理体制。高速公路的路牌既少又小,而且一切标示都只有俄文。令外来者望而生畏。
但莫斯科犹如一位雍容的贵妇,虽然不是光艷照人,却处处显示出她的教养与趣味。街心或路旁随处可见艺术家和科学家的雕像。许多建筑上都刻示着曾在此居住过的学者或名人。普希金博物馆前观众排成长龙等候欣赏达利个展。瓦斯涅错夫的故居挤满了睁大眼睛的金髮儿童。地铁站周围的行人看来虽不富裕,但不少人都在花摊上购买鲜花,把一束艷色清香带回陈旧拥挤的寓所。
莫斯科双年展的主题是“改写世界 (Rewriting Worlds) ”。开幕式在市中心豪华的百货公司TSUM举行。走过名牌香水和进口手袋的柜臺,与城市的名媛雅士挤进同一架电梯上到顶层。数码光影和摇滚音乐充塞着人潮簇拥的大厅,像世界各地的双年展派对一般喧哗热闹。主展场在一个由仓库改造的艺术园区Art Play。两层楼的展厅从容地布置了六十多件作品,参展者有举世闻名的大师,如里希特和不久前去世的理查德·汉密尔顿;也有冲劲十足的本国新锐艺术家,包括 Blue Soup 和Electroboutique创作小组。俄国人有哲学家气质,即使是年青人的观念作品也出手不凡。华人艺术家参展的有艾未未、汪建伟和陈界仁。只是他们没有一人到场。媒体要找中国人采访,只好让我出面应付。
与双年展同时有超过九十项艺术活动在城内外举行。从超前卫的表演到相当传统的绘画,展现出这个文化大国复杂错综的艺术光谱。有十多年歷史的莫斯科艺术博览会也改期与双年展同时登场。俄国的富豪居世界之首,但艺术市场明显薄弱。博览会的规模和人气都难与蒸蒸日上的亚洲艺博会相比。
双年展和周边活动使本来就文化氛围浓郁的莫斯科充满当代艺术气息。但是场内场外却很少看到国外来的专业人士和参观人流。繁缛的入境规则和落伍的服务设施将俄国留驻在半封闭状态。莫斯科真是既丰富又贫乏,既使你着迷又让人痛心。红场附近有人还撑起镰刀斧头的旗帜聚会,显然在怀恋昔日引以自豪的强大帝国。以前有记者曾问普京怎样看待苏联解体。这位强人用一句在俄国民众中流传的话回答说。“谁不为苏联解体而惋惜,谁就没有良心;谁想恢復过去的苏联,谁就没有头脑。”
我想找熟悉的资深策展人米西雅诺(Viktor Misiano)聊天,可惜他躲在意大利的住所自求清静。不过我去看了他为莫斯科现代美术馆策划的展览《不可能的群体》。这塬是一个自命于体制外的艺术家群体“逃离(Escape)”的十年回顾展,米西雅诺又挑选了一些国内外艺术家加入。所谓“不可能(Impossible)”,不但在质疑人们之间沟通的机会,也否定了“逃离”的可能。策展者问他的俄国同胞:“对已经失去或根本没有存在过的共性的怀念,会成为我们同享的价值吗?”我记起以前有一部电影叫《莫斯科不相信眼泪》,那今天的莫斯科又该相信什麽呢?
关键词:莫斯科 双年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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